清•外交家何如璋第六部分何如璋、黄遵宪与日本友人笔谈12

人境庐人

清•外交家何如璋第六部分何如璋、黄遵宪与日本友人笔谈12

庚辰笔话  第七卷•第四十七话

(光绪六年三月一日  1880年4月9日)

(庚辰四月初九日，何、张两公使、黄参赞等都到我家来看樱花。石川鸿斋、龟谷省轩——行、冈千仞——鹿门、高谷龙州、石幡贞等也未了 。)

(张公使先到，我们在乐水阁笔谈。)

桂阁：前日拙稿赐细阅，何幸如之!惜乎文稿删正甚少，于仆心不安。

斯桂：文稿甚佳，无须多删。日前到麻布区去，过一桥，桥旁有一店，其牌额写“牛能知知卖捌所”，是何物?

鸿斋：知知，敝(国)语乳也，则牛乳。

鹿门：“捌”字俗字，书无此书，谓配付之义，从手从别，以手别之之义。堤上樱标，远观却佳，先生赐一高咏，实此花之荣。

鸿斋：千住罗纱制处，不许纵览。来春开博览会，尔时偕与开室许观也。

(瓶中有棠棣之花。)

鸿斋：此黄花贵国名如何?黄宝珠，黄宝珠，真名欤?异名欤?

斯桂：大家都呼为黄宝珠，此地呼何名?

梅史：棠棣。

鹿门：郁李也，恐非草花。

桂阁：倭名曰耶魔富贵，以城州王川为最。

鹿门：先生乡贯四明，贺知章所生欤? 所谓鉴湖，四明中湖水欤?

斯桂：鉴湖在绍兴府地也。

鹿门：天台山亦非四明乎?

斯桂：山跨绍兴、台州、宁波三府地也，四明山最大，天台山亦在其内。

鹿门：天台山，中华胜地，骚客所艳称，先生曾游其地否?

斯桂：天台山之几处小地方，仆曾往游，其中大胜境未曾一到。雁宕为尤胜，乃天台之南山也。

鹿门：敝邦佛教分为八派，天台其一，意唐时高僧航渡传来者，不知今犹为缁徒宗地乎?

斯桂：天台山中缁流最多，古时或有高僧，今虽云亦有之，但恐不实，惟习拳棒者颇多；其不习拳棒者，多贪酒肉女色矣。

桂阁：仆想阁下倦笔话，不强责之，愿作小诗词以警倭儒是幸!

斯桂：寻春来到故侯家，小阁谈诗客不哗。万树樱花开正满，隔江红出水边花。

鸿斋：万树樱开高士家，春来邀客客无哗，豹胎麟脯杯浮蚁，恨少婵鬟解语花。

桂阁：春暮风光在我家，登楼一望笑言哗，移船招妓江中去，幻作波心镜里花。

鸿斋：一年春事在君家，勿厌纷纷雅客哗，却喜绮筵无少妇，囊中不卖缠头花。

(何公使来了，黄公度也来了。)

如璋：鹿门先生是晚返家，为雨所沾否?

鹿门：无忧是事。诸公大车系在门前，唯乘人车者死人事，是事不可数。赏花者只称上野、墨陀，仆谓二地皆俗地，不若飞鸟山幽邃，纯于野趣，扇、海老二亭，临溪洒洒，尤觉可人，不知阁下一探否?有此二亭可人，不必问樱花多少。

公度：此论更仆不能尽悉数能终，然仆硝有所见。

(中略)

鸿斋：《脊令解语》七册大斧。仆又作《八歧大蛇解》，若有备考证，请加阁卜所著《日本志》。

公度：冀一读。《杂事诗》有王紫诠刻本，俟再送呈一部。

省轩：敬诵《杂事诗》，胸储二酉，华驱风云，其所考证，凿凿中窍，诚不堪叹服!弟强指摘一二，以成下问之美，近日携之上谒。

公度：今日见阁下寄紫诠诗极佳，前有紫诠序，后则阁下跋也。仆东来后，故友邮简云集，皆询大国事者，故作诗以简应对之烦，不意为王君携去，遽付手民，非仆意也。大国人见之，定不免隔靴搔痒之诮。阁下能为改润，感谢不胜。

省轩：寄紫诠拙作，不知从何处见之?

公度：《循环日报》中。《杂事诗》中多有人名、地名避我朝庙讳改易者。

省轩：《杂事诗》中论文处，有以古贺精里比赖盐谷諸子。精里论文尚有佳作，至杂文则不能作。赖盐之文，阁下有所见乎?

公度：精里之文不多见，有《曹参论》一篇，可以步武苏氏父子。

省轩：此人有学问，有气魄，故往往有佳构。恨当时文事未开，故其集少可见者耳。《杂事诗》刻于贵邦，想洛阳纸价为之贵。

公度：一刻于北京，一刻于香港，敝邦人见之，以为见所未见，书(诗)之工拙不暇问也。

省轩：阁下之书，叙樱花之美，儿女之妍，使读者艳想。此书一行，好事之士，航海(而来)者(必)年多于一年。

公度：近又有一好事人曰陈曼寿来神户，能诗与书。

省轩：吏乎?游客乎?上海人乎?

公度：卫铸生流亚，禾中人。

省轩：吴瀚涛能诗，惜返去。

公度：此人卓荦不凡，不独能诗，年仅二十三四耳。

省轩：诵其诗，想其人，已知其才绝群，憾不一相见也。

公度：今在家庐墓，他日终为有用材，与仆极知好，书法亦好。昨得一书，云躬耕黄山，俟三四年再出。

省轩：守丧乎?

公度：仆若久居日本，必招之再来。

省轩：大好。人有才有识，其诗必好，书法亦随之。徒作书赋诗，亦无益耳。

公度：文章之佳，由于胸襟器识。寻章摘句，于字句求生活，是为无用人耳。

省轩：诂章训句，徒费力于断简，经生之无用更甚。

公度：国家承平无事，才智之士无所用，故令其读书，所谓英雄入彀中也。譬如富家巨室，衣食充裕，其子弟能喜古玩、好书画，亦是佳事。谓此古玩、书画为有用则不可也，谓为无用亦不必也，视其所处之时地何如耳。

省轩：沬泗之教人，本活泼事业，故其教人，常以《诗》、《书》六艺。后世天理人欲之说盛，而圣人经世之意(中间一字不明)矣，是弟所慨也。

公度：孔子大成之圣，实为上下十二万年，纵横七万馀里，不能再有之人；其教人无所不备，不止《诗》、《书》六艺已也。宋儒之学，为孔门别支，推其极不过学孟子耳，彼不知圣人为何等人也。

省轩：内库所藏有楠正成之砚 ，近出而赐成濑大域 。弟为大域作长歌，不日录呈，愿痛正之。

公度：愿赐一读。宕阴有《神铃记》一篇，文佳绝，若得好诗，可与之亚。

鹿门：闻之石川君，阁下近草《日本志》，仿何书体? 既曰志，与史异其体者，此事水户史官所欲为而不能为，盖无足以供史料者也。蒲生君亦有此志，中途而止，亦坐无史料耳。《日本史》仆有刑法、兵马二志。

公度：有志焉，而恐力未逮，至速亦须明年乃能脱草。志之目十有二：天文、地理、职官、食货之类。此事大难，恐不成书。

鹿门：《扶桑游》上卷刻成，已付沈梅史，寄赠王先生。第二卷重野序之，不日刻成，本稿在栗木锄云所 。

公度：彼欲索草稿。

鹿门：宜就锄云氏而谋之，仆不关此事。

公度：敬谢。今日得王紫诠书，嘱仆见足下，索《扶桑游记》草稿中下卷，云将自刻。今日即托阁下，俟暇询之锄云如何？即以函告我，庶可转复紫诠。仆不知此人，闻家在本庄。尚有本多正讷所著《清史(中间一字不明)记》 ，紫诠序之，渠欲索刻本，仆未识本多氏，能代询之否?

人境庐人

公度：敬谢。今日得王紫诠书，嘱仆见足下，索《扶桑游记》草稿中下卷，云将自刻。今日即托阁下，俟暇询之锄云如何？即以函告我，庶可转复紫诠。仆不知此人，闻家在本庄。尚有本多正讷所著《清史(中间一字不明)记》 ，紫诠序之，渠欲索刻本，仆未识本多氏，能代询之否?
鹿门：锄云氏为赏樱来，寓墨堤上一村亭，应后刻拉桂阁公往访，询《扶桑游记》事。   
公度：北京所刻，寄到东京不过十馀部，故难以赠人，今仆家既乌有矣。
鹿门：大为憾事。紫诠氏还仆文稿，一一付评，曰在香港排印，宜写二本再寄。紫诠先生何所取而为此事，真不可解者。   
公度：紫诠穷老不得志，故煮字疗饥，耕砚自活。如伶诗，彼尚不惮刻而卖之，况君文乎?
鹿门：先生《杂事诗》天下争购，所谓长安纸贵者，王先生刻之以为自活之计，极得矣。惟仆文庸劣，不当半文钱者，若王先生果取仆文，命刻(工)并刻，贾无所偿。唯(王)先生恳恳至此，(真)知己。
公度：冈本《万国史记》，上海翻刻之。
鹿门：昨夜见石幡贞，闻阁下今日会此，大喜，约进陪，应继来。此人新归 (来)自朝鲜，熟韩地事情，必有新话。
公度：与之相识。渠作有《归好馀录》一书，仆见之。
鹿门：今方编《续录》，此书成，可领韩地一班。
公度：石幡贞颇通汉学，外务官员一人而已。
鹿门：此人曾从柳原公使游北京，有《航清纪游》，颇奇士。
公度：紫诠托其卖书，不知如何?
鹿门：闻所递《日本杂事诗》八十部，请者争至，以先睹为快。他书若求者寥寥。
公度：祈语成斋，若能代为尽卖，紫诠有托仆语曰：成斋处卖完敝处存本，假日紫诠百部，仍托成斋卖之。
鹿门：他日见成斋，应以是事告之。
公度：若买者少，则不必也。仆有二百部，系紫诠所赠。
鹿门：紫诠氏本细字不佳。先生在北京所刻大本，仆切欲。
公度：仆之殷殷问重野卖书消息，虑以此劣诗累紫诠耳。
鸿斋：先泛船，极观花之兴，归来再上斯楼，倾小酌。船中载酒，烈风亦可畏，不能暖酒也。缓步堤上，尘埃遮眼，甚不兴。阁下以为如何?
斯桂：江中涨，涂可填满，造三四间书楼，种几十本花卉，如何?
鹿门：此极好策。然如仆浮家泛它，往来苕云间可也。书楼花卉，已是多事。
鹿门：墨陀花已经一游观否?
如璋：今日当同诸公往游。
鸿斋：已命船，上舟往观。
桂阁：千秋楼上近日之景致，饮客颇多，每日无剩席，至下午则辞客。楼婢等言，如斯势而支数旬，则腰痹足麻，盖其繁盛可想也。
公度：仆来此意在看花，不在饮酒；然不能强人人如我意，仆泛舟之后，将自往耳。
桂阁：仆颇畏喧杂，复畏河风，在家可待诸君之归，宜治杯茗，愿一见而归此处。如璋：请觅一小舟，仆到墨堤一观樱花再来。
桂阁：阁下如有情于我，即往墨堤觅一二佳人来。
鹿门：沿岸舟行乎?上岸步行?阁下以为熟是?
如璋：不如上岸步游较为亲切。
鹿门：长命寺门前一小店楼，锄云氏小住，往物色之。
如璋：公等如可去，请在此相待。
    (我和省轩都不要上岸去，只得留在船上。)
斯桂：花已全开看未迟，我随裙屐走斜陂，回头笑指沽春处，植半楼前飏一旗。
鸿斋：单瓣已开重瓣迟，寻芳尽日步长陂，杖头仅有青钱在，也到前村觅酒旗。!
如璋：才见有背一酒筒者，其醉态甚可掬。
鹿门：曲江春嬉亦如此乎?
如璋：大致如此。由此可回舟，下此无多花矣。
鸿斋：前日促观花，诸公踟蹰不果看。至今日花已散矣，可慨叹哉!
公度：前日若来，亦不过尔。
    (我们回到乐水阁。)
斯桂：招我来游墨水东，天然图画小楼中，半江萍藻沿堤绿，万树樱桃隔岸红。挥翰助谈逢旧雨，浮蛆打瓮醉春风。拟从彼岸移船去，游女如云一笑逢。
省轩：奉次张先生瑶韵：
      樱花烂漫大江东，人在兰桡桂楫中。满岸清波新柳绿，一堤芳草夕阳红。烟深难认重重塔，春冷犹嫌淡淡风。且喜佳宾好词赋，年年常向酒边逢。
    东韵用无妨乎?行未定草。
桂阁：和斯翁大人瑶韵，楼上望墨陀作，录呈粲政：
      樱桃开满墨江东，收入楼头一望中。曳屐少年衣染艳，簪花娇女脸羞红。半瓶白乳茶寮水，一幅青帘酒国风。劝客登舟游彼岸，自惭抱病倚薰笼。
    (红发女子恐其不美，结二语未能达意。)
如璋：写景如画。今日放舟看花，水陆俱领略之，可谓尽态极妍。又承设馔，顷已醉饱，请先告别，顺路尚可拜一客。
公度：今日之来，仆与石川子约看花耳。天晚无月，不便游矣。

水幽紫径

一个外国人，对中国文化造诣那么深，不但听得懂，还能理解、记录，相当的强悍

五华阿妹

：“捌”字俗字，书无此书，谓配付之义，从手从别，以手别之之义。堤上樱标，远观却佳，先生赐一高咏，实此花之荣。

我表示挺难理解的

小小鱼儿

可以学到很多

如此简单

字字珠玑

人境庐人

尽见女士来观来议古文，孰是女人好古装？实为梅州时空网一奇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