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太平天国小康王汪海洋

张长兴

高尚与卑鄙的混合体

——解读太平天国小康王汪海洋

文/张长兴

      在中国近现代史，因为外来动乱而给了广东梅州客家人重创而影响至今的人物，就是太平天国运动中的康王汪海洋！但遗憾的是，由于长期对中国历史上农民起义全盘肯定和无限拔高的思维绝对化的影响，我们的许多认识误区至今没有清除。为此，我试从今天历史的大视野，谈谈对康王的认识，从而理性看待历史人物，这对从中鉴戒，增强建设当代精神文明的正能量，应该是有所裨益的。          康王乃汪海洋（1830—1866），是太平天国后期滥封2700余王的一个。这说明他在整个太平天国领导体系里，是普普通通的“小萝卜头”。尽管如此，在天京血雨腥风与清军殊死搏斗中，他没有投降，没有逃之夭夭；而是杀出重围，带兵南下。1864年杭州失陷，随侍王李世贤进军福建，攻克漳州。其后康王一路过关斩将，杀开血路，重创清军，乃至攻下名城梅州，直至最后战死。他轰轰烈烈的作为，以宝贵性命献给了太平天国而成就大忠，给历史留下千古印记，这是他人生的亮点，也是他千古流芳之处。
     但他毕竟是乱世时的草头王，脱不了历史上农民起义人物的劣根性；再加上其心灵深处极其龌龊鄙琐，那么，不仅造成了他本人的悲剧，更是太平天国运动和梅州百姓的悲剧。且看如下史实——
      自从鸦片战争中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以来，国难重重，民不聊生。但在1860年代前后，国难战火还没有烧及这里；梅州因文化先进，读书人多，自然吃皇粮者多而部分人生活好过；外出经商者多，赚钱养家者众，自然经济平稳；客家人重穷则思迁往外发展，自然减轻了梅州自然资源的压力；客家人来自北方，受正统观念约束大，非到生死关头不会有造反念头。既然如此，大多数梅州人还是接受清朝治理以保持稳定生活，排斥犯上作乱的念头。而康王太平军一到，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屠城梅州，瘟疫横行，百姓马上陷于水火之中。富贵能逃跑者自然避之大吉，平民百姓只能任人宰割。   
     康王血洗梅州之后，不能有效放榜安民，稳定社会；没有大规模宣传太平天国的天朝田亩制度等许多均贫富得人心的政策，没有采取劫富济贫笼络穷人的措施；而是一来就烧杀抢，横征抓丁，让梅州变成人间地狱。我们总览历史文献，除靠近东江的五华个别地方外，梅州其他地方很少见到歌颂太平军的文字资料和民间传说，倒是揭露其暴行的比比皆是。而且，纵观梅州百年来近现代史，在诸多外地势力在此酿成的惨烈祸害中，“长毛”之乱，铁证如山，首屈一指！   
      且看太平军将士生活。黄遵宪亲历梅州“长毛”之乱，有其《拔自贼中述所闻》其二：“朝朝百斛酒，暮饱千头羊。时时赌博塞，夜夜迎新娘。”广大贫苦百姓既无“打土豪分田地”，又无救济粮发，却被“长毛”烧、杀、抢，生灵涂炭；而他们却是花天酒地加赌加淫乱的“夜夜迎新娘”，请问，谁不憎之恨之?太平军还捉百姓去担粮服苦役。梅县长滩古伯冉厅壁的太平天国诗写到“捉来老幼要搬粮，路多担重担不起，还要刀棒把他伤”；“不论风雨把路行，康王传令扎营处，日夜不停要搬粮。”艰辛苦役还要挨打，这和1940年代末国民党逃离大陆时的恶行不是同类项吗！   
      太平军将士和梅州老百姓都是上帝儿女而应互相爱护吧？但其不按拜上帝会的宗旨行事，且看康王一伙是如何对待百姓性命的。黄仲安为梅州诗人，在《感事九首》中写到“贼驱百姓当头阵”，逼百姓当炮灰送死而自己躲在后面保命的残酷做法。这和日本鬼子的暴行有什么区别？太平军毁灭梅州文化。除“上帝”外，视中华文化中包括孔孟在内的几千年典籍均污蔑为“妖书”加以焚毁，对宝贵文物一律焚废。康王到梅州，毁了北宋刚毅铁汉刘元城塑像；南汉所建的千佛塔亦被毁。因为，按《太平刑律》，禁本教以外的一切书籍与文艺，焚毁“一切妖物，妖文书”，“邪歌、邪戏一概停止”，否则斩首不留!可谓如文化大革命的“横扫一切”! 按著名的中国近代史研究专家袁伟时教授所言，如果太平天国成功，中华文化倒退2000年！   
      1859年曾在梅州连下二城的太平军大将石镇吉，在1860年内讧中被迫逃亡而被“清妖”杀死。康王以此为鉴，极怕死。至今梅州百姓仍流传，他每次出行必有七个经化装与他一模一样者相伴! 请问，按洪秀全的理念，大家都是天父天兄儿女，应同等相爱，难道众人该死他自己该生吗？更岂有此理的是，1865年10月13日，他战死出殡。有资料显示，康王下葬时弄得声势甚大，所谓“四棺出四门”， 造成疑冢。一般认为这是为了迷惑人们的 。埋葬者事毕则全被杀!让人至今不知其埋处，可见其残暴。试想，如果不是他生前指令，谁敢干此等当代秦始皇的天大逆行？而且，此时太平军于垂垂殆亡之际，此等恶行又耗费内部多少财力、物力，乃至付出将士生命的代价呢？  
       汪海洋为人残暴，极不策略。他在镇平（蕉岭） 俘虏了清官兵1600名。人家已投降了，只求活命而完全不构成威胁了；而且都是客家人，该给生路了吧？但阴险的他“初佯为抚慰，及至夜，尽行诛之”！这本是鲜活的1600位客家人，顿间灰飞烟灭。这灭绝人性的大屠杀，不是逼得清军与你拼死到底绝不投降吗？1865年7月14日，太平军捉到两清军头目，他便召集将士观“点天灯”――活活烧死！此等令人发指的灭绝人类罪行，马上被香港媒体披露出来，“长毛”更臭了……  
      让我们再看康王步洪天王之后的梅州太平军内讧。需要说明的是，洪秀全的大内讧，是在太平天国的鼎盛时期，是他这个连秀才也考不上的低能帝王龌龊灵魂的大暴露；即使经过内讧，天国尚有一定实力与清军周旋。而康王的内讧，是在太平军日薄西山垂死挣扎时的内部大屠杀，是在加速死亡，二者不能相提并论。康王乃太平天国后期滥封王时十分普通的一个，他1864年2月起归侍王李世贤所属。李世贤战功赫赫，忠于天国，是威望仅次于太平军总司令忠王李自成的将领与天国领导人。自天京陷落后，汪海洋窜至嘉应州，1864年6月28日，康王的老上级李世贤来镇平(蕉岭)投奔。人格鄙琐的汪海洋，心怀鬼胎，生怕李世贤夺了自己的第一把手位置，屈居其下，自己不知往哪里摆，便做出下作伎俩：他先是不得不出恭恭敬敬隆重出迎；进入营房后却马上派兵把李世贤严控。继而磨刀霍霍，把德高望重的、太平天国尚存的唯一中央领导人李世贤杀害！且大言不惭加以诬蔑：“李王已降清矣，此来欲为内应……我故杀之!”还将首级传各营示众。为斩草除根，又将李旧部王宗、朝将、天将5人杀害。汪海洋之明目张胆所为，天怒人怨，造成军队内部人人自危，脱离汪海洋乃军心所向。在李世贤被杀后不过10天，王谭富、李新有、黄宗保、林振扬、许开明、周建榜、张祥顺、廖丰有、莫恩、王陈英、黄十四、丁太洋、林伯涛等大批长毛将领降清，一时降风如云。尽管此时之汪海洋已是孤家寡人，山穷水尽，但他还不回头是岸，仍继续内讧杀戮自己人，肆意自毁长城!其不久即于清军身首异处，乃得其所哉!
     笔者认为，“帝王将相，宁有种乎?”人家可称帝，难道我洪秀全不可为帝乎?尤其是在满清暴政下，包括汪海洋在内的百姓揭竿而起造反想当皇帝，当然有其合理性。为这个理想而献身，虽败犹荣。但是，你的造反，不能为百姓造福，反而祸害百姓，涂炭生灵，甚至比清朝统治还黑暗，你的造反谁会拥护呢？再加上你鄙琐的人格，反人类的滔天罪行，当然就无法原谅了，长期以来，梅州客家恨“长毛”是普遍的话题……
      梅州人和太平天国的绝大多数将士都是客家人，但太平军来到梅州客家祖地，对自家人却如此残酷灭绝，丝毫不念客家人的情分。最后是洪秀全等广西客家人发起的造反最后灭亡于梅州客家祖地！这非常吊诡的历史怪事，非常值得150年后的我们认真思考啊！
     前些年，趁出席广西客家文化节及研讨会以后，沿西江而下，考察桂平县的太平天国运动和参观金田起义遗址。事毕，我深感寂寞、惆怅。我突然想起杜甫，终生漂泊，居江湖之远而忧国忧民，遂口詀一诗，今录如下为本文作结——   
          天国光辉何处寻？金田遗址树森森。        
          暴政催起农奴戟， 内讧外斗金陵空。      
          绿林横刀非正道， 科学民主乃福音。        
          百年风雨何恨恨， 日暮乡间泪满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