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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内幕:中国古代枕头的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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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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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15 20:32:1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无星无杠 于 2023-6-15 20:34 编辑

古代西藏唐卡复制品首次在上海展出
文化内幕:中国古代枕头的演变
   一批古代唐卡复制品目前正在上海历史博物馆和上海徐汇美术馆展出。[图片提供给《中国日报》]

   一批珍贵的西藏萨迦古唐卡和当代艺术品的复制品,其中一些是首次向公众展出,目前正在上海历史博物馆和上海徐汇美术馆展出。

   “西藏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唐卡是西藏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形式之一,”上海历史博物馆馆长周群华在周六的展览开幕式上说。

   藏式唐卡是一种传统的以棉花、丝绸或纸张为题材的绘画,通常以西藏的宗教、历史、政治、文化和生活为主题。唐卡艺术家使用的材料包括黄金、天然矿物颜料以及一些植物色等珍贵金属。
文化内幕:中国古代枕头的演变
一批古代唐卡复制品目前正在上海历史博物馆和上海徐汇美术馆展出。[图片提供给《中国日报》]

   如今,这种于2006年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艺术形式在西藏自治区、青海、四川、云南和甘肃等省得到了良好的发展。

   展品中有17幅珍贵的古代唐卡复制品,名为《帕帕传》,帕帕是一位藏传佛教领袖,后来成为了皇帝的导师。

   这是该系列首次向公众展示。据展览策展人张俊彦介绍,这些作品是用高分辨率印刷技术复制的。
文化内幕:中国古代枕头的演变
一批古代唐卡复制品目前正在上海历史博物馆和上海徐汇美术馆展出。[图片提供给《中国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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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批古代唐卡复制品目前正在上海历史博物馆和上海徐汇美术馆展出。[图片提供给《中国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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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16 15:57:4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无星无杠 于 2023-6-16 15:58 编辑

一张纸能存在千年?中国失传技术被他们复活了
文化内幕:中国古代枕头的演变
贵州丹寨县石桥村,手工花样造纸工场。(视觉中国 / 图)

  古人说“纸寿千年”,但那说的不是现代用的A4纸。现代的机器造纸,寿命只有50到200年。

  在这个由植物纤维交织而成的王国里,有些纸像踽踽独行的老者,在历史的长河中拖下落寞的背影,而有些纸则如枯木上的新芽,对机械化与工业化抱持谨慎又开放的态度。他们的选择,也许影响着中国传统手工纸的未来命运。

  老蒋家的一个竹塘今年漏了。竹塘就挖在河岸上,四五米见方的一个大坑,砍下来的竹子在里面沤制、发酵,这是造纸的关键一步。竹塘一漏,其他的工序,也跟着停了下来。

  老蒋的作坊里挂着蔡伦像。手工造纸七十二道工序,道道不容易,从春天里砍下嫩竹,砍成节、削青皮、剖成片,放入竹塘,到两个月后洗竹丝、晒竹丝、石灰泡料、纯碱蒸煮、碓料踩料,再到最考验手上功夫的抄纸、焙纸、检纸、裁纸,少了蔡伦祖师爷保佑,“措手七十二”,又如何能道道严丝合缝呢?

  小河流过老蒋的造纸作坊,流过川东褶皱岭谷,最后流到长江。民国时候的重庆梁平二元纸,也随着长江水,先到万县,顺流而下到汉口,到上海,到东南亚。但现在,“找不到人呐”,老蒋浓重的川东口音,把“人”字拉得老长。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守着纸坊,他的女儿去了重庆打工,他的十几个徒弟也离他而去。没有人再从事造纸这门苦营生了。他是重庆市级非遗传承人,但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人。

  好几年前汪帆去看过老蒋一次。那时候老蒋的纸坊已经是危房,由于是不可移动文物,重修要层层报批。今年,危房终于要重修了。汪帆听到这个消息,“太好了!”她在微信里说。汪帆是古籍修复师,她工作中要用到上好的传统手工纸,所以她关心纸,也喜欢纸。“好纸惹人怜爱”,和她在一起,看她注视纸的眼神,会想起日本民艺运动先驱柳宗悦的这句话。

  汪帆十几年来寻找中国各地的手工纸,一直和造纸的匠人们有联系,她写了一本书叫《寻纸》,老蒋是其中二十多位主角之一。书里的匠人们日复一日劳作,劳动本身带来的快感和疲惫,掩盖了对这一文明承载物更为长远的担忧。有很多话,汪帆没有写在书里。

  2013年,汪帆所在的单位浙江图书馆对全国手工纸做了一次调研,结果并不乐观,107种各地寄回的手工纸,通过检测的只有19种。古人说“纸寿千年”,但那说的不是现代用的A4纸。现代的机器造纸,寿命只有50到200年。汪帆观察过单位里的藏书,同一个库房里的书,古代的书还没有出现问题,民国之后的书就可能出现黄斑、铁锈痕。原料的改变、化学制剂的应用、制作工艺的流水线化,以及市场需求的不同,都让工业化之后的纸与传统手工纸产生了巨大的落差。

  老蒋的纸坊在重庆梁平区七星镇仁安村,村子背靠连绵几百公里的川东竹海,传统纸坊往往和老蒋的纸坊一样,建在溪水出山之处。在山溪水清,出山溪水浊,清澈的溪水是造纸的必要条件。很多地方的传统造纸术已经被列为当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游人们来到山脚下溪水旁的纸坊,田园牧歌式的古代造纸体验中心,让他们看到了所谓的古人“智慧”和“淳朴”。然而,旅游项目下的当代手工造纸不仅遮蔽了这门手艺日渐消亡的事实,更加遮蔽了它更多的发展可能性。

  除了非遗展示和书画用纸,人们已经很难想象传统手工纸在现代社会中的其它应用场景。像汪帆这样的古籍修复师,工作中用到的也许是手工纸里最靠近金字塔尖的那些纸,但她孜孜以寻的并不只是这些纸,她飞去全国各地,看各种各样的纸,也在看纸的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手工纸未来的出路,还是要进入生活,让更多的人对好纸有直观的认知”。

  好几年前,汪帆认识了安徽泾县守金皮纸工艺品厂的程玮,看到程玮家里有一整套日本的《手漉和纸大鉴》。大多数中国的造纸匠人都会把目光投向日本,从原料、技法、发展道路和面临的问题来看,日本确实已经走出了一条手工纸的重生之路。汪帆花了两万五千多元,托了朋友从日本把这套五十多斤重的书背回来。《手漉和纸大鉴》收集了绝大多数日本手工纸纸样,汪帆一页一页轻轻翻开,流光溢彩的和纸令人目不暇接,有些像夹心饼干一样,也有像棋盘格,或者像皮革、像无纺布,抹茶的,洒金的,不胜枚举。

  相比之下,汪帆觉得目前中国的手工纸缺少大众认知,更加缺少“高端的粉丝群体”,“为什么中国的昆曲会重生,因为它有一个高端的粉丝群体,大家愿意去了解它。但是中国传统手工纸,除了用来书写以外,没有人愿意了解它是怎样做出来的,纸好不好,为什么好,为什么书写流畅,没有人意识到要去了解它。”

  带着汪帆的很多“没有写在书里的话”,南方周末记者找到了好几位曾经或正在造纸的匠人。在这个由植物纤维交织而成的王国里,有些纸像踽踽独行的老者,在历史的长河中拖下落寞的背影,而有些纸则如枯木上的新芽,对机械化与工业化抱持谨慎又开放的态度。他们的选择,也许影响着中国传统手工纸的未来命运。“任何有机物,总有一天都会消亡的,包括我正在修复的古籍。但是,多一代人看到它,都是好的。”汪帆说。
文化内幕:中国古代枕头的演变
贵州丹寨,传统手工纸造纸现场。(南方周末记者 王华震 /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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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16 16:00:5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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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大海里的沙丁鱼群

  造纸的过程经历着某种混沌,纸从混沌的纸浆中升起,凝固,再分离,犹如一个世界的生成。第一次见到造纸术的外邦人,很难不惊叹其中的神秘,日本人就把纸叫做“卡弥”(音),也是神的意思。

  二十多年前,黄孟也许就是被这神秘的一幕吸引,从此停下了寻找的脚步。

  当时,因为工作的关系,黄孟需要一批“耐拉扯”的手工纸,他在全国各地寻找,见了十几种手工纸,依然不满意。走到贵州黔东南州丹寨县石桥村,他停了下来。

  黄孟要寻找的“耐拉扯”的纸,其实是中国传统手工纸的一类,即长纤维体系的皮纸。中国传统手工纸按照原料来分,可以分为麻纸、竹纸和以各种树皮为原料的皮纸。构树皮、青檀树皮、桑树皮、荛花、结香,都可以做皮纸。树皮的纤维远比竹子长,交织绵密,皮纸也就更耐拉扯,寿命更长。除了这几类,还有一类比较特殊,就是宣纸,用青檀皮和沙田稻草混合而成。

  那时候从贵阳到石桥,黄孟翻山越岭,走了三天。寒冬12月,黄孟穿着羽绒服,瑟瑟发抖,远远看见一对父子在刺骨的河水里浸洗树皮,犹如进行一项虔诚而神圣的仪式。走进父子俩的作坊,一摸纸,黄孟觉得这就是自己要找的纸了。

  那位父亲如今已经过世,儿子王兴武继承了这门手艺。王师傅走路有点拖着腿,这是常年在寒水中浸洗树皮落下的。

  石桥皮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主要用途在军事上,以前部队里擦枪擦炮,大型机械擦油,拉力要够,这个纸好使,部队就是销路。“一直到1978年国家用了布,我们的国营纸厂也就解散了。”石桥村的造纸个体户们继续着这个营生,王兴武也成为了非遗传承人。

  2009年,故宫古籍修复的专家来到石桥,看见了这里的传统手艺。当时谁也不知道修复纸怎么造,专家让王兴武到故宫,拿了很多古画,用放大镜看纤维组织,回去再琢磨怎么造。王兴武回来造出来一批,寄过去,对方又拿放大镜看,在上面打圈,这一圈里的纤维不该是这个样子、那一圈里还差点什么。拿回来后又实验,又寄过去,前前后后做了两年,把修复纸造了出来。

  修复纸被称为“命纸”,薄如蝉翼,半透明,修书的时候,替在被修的页面之后,是“保命的”。这张命纸既要耐拉扯,又不能增加厚度,一本书不能修完变厚了。

  后来,王兴武和黄孟有了合作的念头,在他们看来,石桥皮纸不仅仅是一门供游客参观的非遗,而是一个可以做大的产业。也在2009年,王兴武成立了丹寨县石桥黔山古法造纸专业合作社,他带着村里人造纸,统购统销,把纸卖给茅台酒厂做封口纸,让很多人脱贫,他也成为当地的名人。他要接待领导视察,还要面对旅行团、各路媒体,但他心目中要造出的一种纸,还停留在脑海中。

  王兴武与黄孟想做的纸,其实就是一张标准化的、高等级的传统手工纸。这条造纸之路,日本人已经走过,“他们从源头开始控制纸的生产,”黄孟说。有些日本手工纸作坊的构树林基地在山东,他们也去看过,整整齐齐的树苗,一年生的树枝砍下来,根据柔嫩程度,从树梢到枝干,切成三段,也就分了三个级别,“我们这里是村民到山上到处砍,10年生的也砍,1年生的也砍,纤维的粗细没有标准。”

  手工纸的打浆也有讲究。现在的物理加速打浆,是拿冲击钻,突突突,往水里怼。但冲击钻产生的水流是旋转的,最后形成的是一坨一坨的纤维,没有散开。人工打浆,有特定的手法,哪里要转圈、哪里有顿挫,纤维在混沌的水里,漂浮、冲击、撕裂,像是大海里的沙丁鱼群,有分有合,又丝丝分明。

  2016年,黄孟曾找了很多投资人,带着一大笔钱,想与王兴武合作,走产业化的道路。要想建厂房,就要有工业用地的指标,乡村没有工业用地,黄孟拉着王兴武去县里、省里到处跑,跑了八个月,他们没能说服领导这张纸是一个产业,而不仅仅是一张旅游名片。

  现在的贵州兴武皮纸文化发展有限公司,黄孟和王兴武是合伙人,厂房是原来闲置下来的游客中心的房子,“建的这些房子,都是为了旅游,不是用来做厂房的。比如这里要建一个走廊,要让参观的人行走。”黄孟指着室内一小块正在施工的工地说。室内本已狭窄,焙墙已经撑满了空间,现在还要分割一块做观光走廊。公司在正常的生产之外,还要负责接待游客,到底是要旅游,还是发展产业,当地政府还处于摇摆之中。

  “厂房”不正规,也带来了其他问题。树枝砍回来,在池子里要煮好几天,但日本人用物理方法加速树皮纤维的软化分离,用高压锅炉,570度,煮几个小时,拿出来就是棉絮似的。王兴武也懂得这个道理,“但是国家对高压锅炉有很严格的控制,你的厂房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才能用高压锅炉。产业化是一整套产业链的事,没有工业用地,没有标准厂房,接下去很多事就办不了。”黄孟说。

  王兴武的确很忙,不是造纸的忙,而是应酬之忙,一通电话响起,又要让他去接待了,“不好意思,今天县里领导要来,带了一些老板,谈旅游招商。”他抱歉地说着,给在座的人各递了一支烟,抽身而去。

  2

  一张纸的“无中生有”

  “你曾观察过纸张的毛细孔吗?好奇纸纹丝路的形态样貌吗?”柳宗悦曾经对着一张纸发问。黄宏健也曾面对这样一张纸,仔细地看着它的纹路与纤维。

  “帘纹不显”,曾是“开化纸”最显著的特征。一般的手工纸,都会带着纸帘的纹路,但是开化纸细腻,看不到帘纹。

  明清时期,开化纸享有盛名。清代内府刻书抄书,像《古今图书集成》这样的顶级文化工程,就用了开化纸。故宫博物院研究员、古籍版本专家翁连溪说,开化纸有“白玉般润目之感”。

  然而,现在的“开化纸”是一种“无中生有”的东西。2009年,“开化贡纸制作技艺”被列为浙江省第三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是明清开化纸的制作技艺早已遗失,作为非遗传承人的老先生,做的是一种相对粗糙的土纸,传承的是民国时候的技艺,那种纸用来做包装、糊灯笼。

  那时候,黄宏健在开化县城开了一家餐厅,餐厅包厢里经常会有朋友们的饭局酒席,聊到刚刚“申遗”成功的开化纸,当地一位老板往往成为谈资。那位热心的老板,专门从安徽泾县请来了两位老师傅,想在开化重造开化纸。纸造好后,拿去浙江图书馆一验,相差太大,宣纸和开化纸根本是两个系统,宣纸的手艺造不出开化纸。

  黄宏健对朋友们说,“我家祖上也造纸的,印族谱的那种纸。”朋友们把开化纸说得越玄乎,黄宏健就越上心,越好奇,那位热心老板的失败“殷鉴不远”,但他对朋友们说,“我来搞搞看!”当时他的心态就是想“玩”,饭店的收益也不错,他就每天开着车子,把浙西、赣东北、皖南闽北这一带跑了个遍,专门找造纸的老村子,找老艺人——黄宏健也成为了这样一位“热心老板”,只是他走得更远。

  在积累了一定造纸知识后,黄宏健开始在自己饭店的厨房里实验造纸,饭店里有高压锅,筛子,各种盆盆罐罐都可以用上。能造纸的各种树,也几乎尝试了遍,构树、桑树、青檀树,三桠……那时候在厨房造出一张纸,也有成就感,像小孩子玩通了一个玩具。

  黄宏健的夫人赖姐也跟着一起做,“如果不是她的支持,这件事做不到今天。”黄宏健说。“他做就好。”赖姐笑笑说。

  2012年,朋友们怂恿,夫妇俩也冲动,决定关了饭店,专心造纸。黄宏健说自己就是这样的性格,喜欢冒险,感觉造这张纸有趣,有挑战,无非是把饭店的小高压锅换成大高压锅。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条路长到没有尽头,哪怕是现在,他们也才走了一半。

  2013年,在家里捣鼓了一年之后,黄宏健造出了一张自以为满意的纸,他拿着自己的成果来到浙江图书馆,想看看自己的纸和开化纸的对比。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开化纸,一本乾隆时期的古书,看了之后,整个人像被浇了一盆冷水,那本摆在他面前的书带给他的震撼,他至今难忘,它摸上去的手感,纤维的细腻度、紧实度,和他自己手上的这张纸,判若云泥。

  “做还是不做,怎么做?”黄宏健和赖姐回到开化,面对的是前路的模糊。见过真正的“纸”,他们才知道之前的“造纸”,只是儿戏。他们给了自己三年时间,三年后,如果造出来的纸还不像样,那就彻底放弃。

  无论是心态上,还是花销上,这次都是动真格的。他们租下一个废弃农庄,开始购置各种设备,也开始看书。理工科的要看:大学造纸专业的课本、植物纤维的、高分子化学的;文科的也要看:各种县志、府志,移民史,看开化纸到底是怎么来的,开化周边地区造纸的源流。

  学界对开化纸的研究,比较主流的结论是,开化纸并不产于开化。国家图书馆馆员易晓辉通过纸样纤维的分析,认为古代开化纸的原料是青檀皮,那就只能产于安徽泾县。这其中有很多历史的误会与巧合,很多年以后,黄宏健也不得不承认开化并不是开化纸的原产地。也就是说,最初推他入门造纸的这份乡土情谊,随着他见闻的增广,已经悄然冰释,真正推动他前进的,只是单纯地想造一张好纸。

  夫妇二人,躲进深山,造一张失传的纸。他们每日在农庄做实验,与城里的朋友渐行渐远,格格不入。朋友们的生意蒸蒸日上,他的积蓄却日日减少。当时媒体颇富戏剧性的报道让他们引起了外界的注意。2014年,中科院院士杨玉良卸任复旦大学校长的职务,专心负责中华古籍保护研究院的建设。他听说有人在复原开化纸,就一定要来看看。

  2015年7月,杨玉良带领他的团队来到了开化。用黄宏健的话说,他们当时造的纸“真的不咋样”,拿不出手,但是杨玉良还是看到了黄宏健的努力和天分,愿意当他的造纸顾问,也愿意让复旦团队与他合作,“这是我们攀上了高枝”,意外出现的“贵人”相助让黄宏健重拾信心。

  杨玉良在开化设立的院士工作站,虽然很小,但学科的配置却“五脏俱全”,团队里有古籍版本学、博物馆学、植物学、化学等专家,每个月,黄宏健会带着新的进展去上海,让专家们来检测新纸的各种参数。

  科学团队与传统工艺的沟通、融合,黄宏健看到其间的鸿沟在慢慢缩小。老匠人听不懂氢氧基团、羟基、羧基,只有经验中的手感、粗细,力道的把控。如果前后两张纸的纤维聚合度不一样,新的团队希望可以用科学的语言来溯源,是水里的电离子问题,还是抄造时的物理问题,或是微生物的影响问题。

  “少走了很多弯路。”黄宏健说,多年的“闭门造车”,对他来说是弯路,却也是磨炼心志的考验。2017年,双方团队经过两年的探索,终于造出了一张很接近古开化纸的新纸。“各项指标几乎达到了80%,也得到了国家图书馆的初步认可。”黄宏健拿起一张他造的“开化纸”,高高举起,说,“看,帘纹不显。”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已经有了一个圆满结局。如果只是将新造出来的这张纸,用来证明非遗开化纸的存在,以供人瞻仰赏玩,黄宏健其实已经完成了当初他开始造纸时候的梦想。但他现在的想法远不止此,他希望自己造的纸,能进入印刷品领域。这是一条与黄孟、王兴武殊途同归的路。

文化内幕:中国古代枕头的演变

黄宏健和赖姐在开化造纸所用的荛花皮,进口自菲律宾。(南方周末记者 王华震 /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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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6-16 16:02:3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无星无杠 于 2023-6-16 16:0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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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手工的魅力

  程玮的守金皮纸工艺品厂就位于宣纸的老家安徽泾县,程玮和黄宏健、王兴武一样,也希望让传统手工纸的工艺更加标准化,但他采取的路径和他们却不大相同。

  程玮的父亲13岁学艺,16岁就已经是当时国营纸厂的“师傅”了。那时候在泾县,程师傅是红人,纸捞得好,徒弟带得多,纸厂里工作,又是体面工人,程家是别人羡慕的对象。1980年代,程师傅出来自己干,纸厂却办办停停,总共办了四次,每次都是因为纸的销路不好而关张。

  大二的时候,程玮开始试着为家里跑手工纸销售。在销售端,程玮经常会遇到买家对他说,你这批纸怎么和上一批不一样?是不是这批的质量不太行?但这就是手工纸的特点,没有工业的标准化,全凭经验。懂手工纸的人会理解这样的误差,甚至会爱上这样的参差之美,但不懂的人说是偷工减料。

  每次客户反映问题,程玮都想一步一步回溯,从焙纸、压纸、抄纸,一步步上推到原料,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从销售到真正关心纸的制造,他的初心很简单,“就是想把质量抓得稳定一些”。

  2018年春节,程玮去了日本,专门去看一看日本人是怎么造纸的。这个念头已经在他脑海中盘旋良久,前面提到的《手漉和纸大鉴》,他也买来仔细研究过。一直有人对他说,你要做手工纸,就要去日本看一看。

  日本手工纸制造业曾经也受到机械抄造的“洋纸”的冲击,从1901年至2003年,生产手工纸的户数由6.8万余户锐减至317户。日本的保护和复兴工作从1970年代开始。“西方纸张取代和纸,宛如野火,日渐蔓延。现在纸品之所以差,就是因为它悖离长年的传统,人们汲汲营利的心,毫不犹豫地舍弃美感。为什么不能利用自己的历史来开发新事物呢?”柳宗悦在1933年的一篇文章中说。

  1973年,每日新闻社调动全国力量,收集了一千多种手工纸实物,装订成书,附以研究它们的论文,这就是此后对日本和纸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的《手漉和纸大鉴》。这本书本身就是一个手工纸博物馆,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

  日本各地的纸乡,有不少手工纸展示和体验设施、手工纸博物馆,主要展示当地纸张发展的历史、纸张在当今生活中的各种用途等,不少还设有观众体验的项目、提供面向专业人士的和纸学习班。在美浓,凭着简单的英语和一路的摸索,程玮找到了美浓和纸会馆,花钱参观了一整套和纸的制作流程。

  程玮发现,由于社会需求的多样化,即便在日本这样高度工业化的国家,手工纸的出路也不只一条。很多匠人在坚持的纯手工制作,也是他想摸索的一条路。

  既要追求纯手工,又要标准化,程玮能做的就是尽量严苛的流程管理。每做一种纸,他都会自己先上手仔细地做一遍,然后把几十个工艺环节的所有流程记录下来,直到找到最合适的“公式”,固定下来,下次换个人打浆,也按照这一套公式来。

  对守金来说,尽量选择人工,还有另一层考虑。工厂里二十多名员工,大多是附近的村民,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去大城市打工,有些是因为家里有老人小孩要照顾,有些不能适应城市工厂里的流水线工作。“我一直觉得用人工,也可以让一部分人有一个生计,不愿意出去的人他也不能饿死,有的人很瘦小,去不了工地,那就老老实实去捞纸、晒纸,这样他也能挣一份工资。”

  坚持用人工的代价,是成本肯定要涨。他也有镰刀式的电动打浆机,但他更愿意在传统的基础上慢慢改进。手工的标准化和机器的标准化,是两个层面的东西,手工的东西再细致,每一件还是会有肉眼可见的不同,正是这一点如烛照般幽微的差异,成为手工纸的魅力所在,“碰到不同的作画老师,每个人的功力、风格不一样,有的人认为你的纸好用,有的人认为你这个纸不行,有魅力的地方就在这里。”
文化内幕:中国古代枕头的演变
老蒋在重庆梁平的造纸场所悬挂着蔡伦像(左)。(南方周末记者 王华震 /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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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卖给谁?

  2022年冬天,重庆山区落了大雪。到了2023年4月份,山坡上,远远望去,很多去年的老竹都还倒伏着。“今年竹子肯定长得好。”老蒋说。

  砍下竹料这道工序,在造竹纸里叫做“砍青”。砍青的时间各地不同,福建在立夏前十日,江西则是在立夏和小满之间,而浙江富阳一带一般会在小满前后完成。“我们这里砍竹子,要到夏至。”老蒋说。

  不同的砍青时间,暗示着这张竹纸未来的“命运”。时间越推后,砍下的竹料就越老,纤维越粗糙,木质素含量越高,造成的纸张就相对粗脆。这就意味着,和石桥皮纸、守金皮纸和开化纸相比,老蒋所造的梁平二元纸显然没有那么“高端”,却是手工纸领域一个重要的分支。

  老蒋所在的仁安村,曾经家家户户造二元纸,大多用于当地的梁平年画,也用于祭祀的纸钱。民国时期,大约三成的手工纸都是这种粗脆的“迷信纸”,高端的书画纸只占了20%多。但二元纸也有过高光时刻,抗战时期,物资紧缺,印刷《新华日报》,用的就是梁平的二元纸。

  21世纪初,烧纸的风俗渐渐远去,梁平因为环保原因,关闭了几乎所有造纸作坊,全区只保留了老蒋这一家,用于制作年画。

  老蒋从小跟着父亲,摸索着做纸。他们家族的造纸术从四川夹江学来,光绪年间就开了作坊。1978年,老蒋开始独立造纸。1980年代,做一个月纸,可以赚两百多元,但他还是想出去看看。1988年,年轻朋友喊老蒋出门,去沿海闯荡,说是一个月可以赚一千多元,都联系好了,第二天要走。父亲对他唉声叹气,说,我们那时候,帮人家舀纸,没有一点田土,也养活一家人,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满意呢?老蒋留了下来,继续做纸,一做就是四十年。“你现在后悔吗?”听到这个问题,他摆摆手,嘿嘿一笑,不作答。

  如今他有了田土,农忙时候料理三十亩田,农闲时候才做纸,却很难有父亲当年的底气说自己可以养活一家人。每年卖出去的纸,成本的一半都收不回来,全靠政府拨款养着,每年拨款6000元,前年给了4500元,去年的还没有到账。“做个啥子嘛。”他说。

  做纸是辛苦的体力活,天冷时抄纸的人受罪,天热时焙纸的人又像掉进了蒸笼。老蒋的笔记本里记载了历年来参观的各路媒体、各个大学机构、研究生实习团队,媒体文章把他捧成传承技艺的坚守者,热闹如旋风一般,来了又去,但他的徒弟们没有一个人再愿意做下去。

  竹子年景好的时候,老蒋一年最多可以砍110吨竹料,从砍青、切片、沤制,一直到最后的焙纸、检纸,所有工序都是他与老伴两个人完成。他有十几年的糖尿病,这几年渐渐做不动了,去年又是竹子的小年,他砍了半个月,才砍了十几吨,到今年还没有做完。

  要重修那个漏了的竹塘,也还是要钱。梁平区非遗保护中心主任陶斯平也有难处,“沤池有裂缝,要有经费来源,我们才能修,现在这个项目没钱,要怎么修呢?”他说。

  靠政府扶持的旅游、展览项目不是长久之计,汪帆和造纸匠人们都深知这个道理。“这个纸不是用来表演一下的,你说你有最好的纸,你一定得拿出最好的纸。纸是根本,你得把这张纸做起来才有旅游,不能本末倒置。”黄孟说。

  但要将其转化为良性循环的产业,又关涉到从产业升级转型到社会认知的普及等方方面面的问题,“我一直在关心他们的销路,就是你到底卖给谁。非遗的产业转化,丹寨是很好的模式,但销路依然堪忧。”汪帆说。丹寨石桥皮纸的销路有四:一是旅游接待;一是书画纸,零零散散,有固定但不多的客源;一是修复纸,但博物馆和图书馆的用量不大,“故宫用的算多了,一年用5刀差不多了,命纸养不活我们”;再者是用于茅台酒厂的包装纸。最后一个,是他们多年坚持下来的最大“客源”。

  黄宏健的开化纸更烧钱。他的厂房和一般的造纸工坊不一样,满是金属机器,舂捣、打浆,他希望把这些动作机械化。“专业性的设备研发要投入太多钱,国内没有,日本有,是大财团三菱重工在做,但你看不见,只能自己摸索。我们想做的不仅仅是一个环节,我们想做整个产业链。”

  程玮最近在研究一款纸,整个工期已经延宕大半年,从去年研究到今年,出来的纸还是不能令他满意,他不得不一遍遍地检查流程,查看原料,他几度陷入焦虑。这是对造纸人精神上的巨大打击。程玮说:“能把这条路走得远一点,就尽量走远一点,如果真的走不动了,比如哪天劳动力越来越少,那再去面对变化。”

  传统手工纸的销路一直是汪帆关心的事情,她曾亲眼见证一家有理想也有实力的纸厂因为销路不佳而倒闭。2012年,汪帆认识了江西含珠实业的老板鄢忠华。那时候鄢忠华正意气风发,恢复了江西铅山连四纸的工艺,政府荣誉接踵而至,生产基地也很气派,门口有茶馆,里面是厂房,“跟园林一样的厂房”。

  后来,他们一年又一年地见面,鄢忠华的状况一年不如一年。再后来,汪帆好久没了他的消息,再去看他的时候,他说他破产了。

  “一手好牌被我自己打成这样……”鄢忠华在采访中不愿多谈往昔的经历,但他所遭遇的困境是每个传统手工纸匠人都熟悉的。

  有一年汪帆的单位买了鄢忠华5000刀纸,几万块钱。“这些纸别说我用一辈子,我们下面几代人用几辈子都用不完,古籍修复用纸很少的。我们单位还算大户,全国有几家图书馆,有多少人会买你的纸,你每年生产出来这么多纸卖给谁?”汪帆说。

  鄢忠华也许没意识到这些,他当时引进了一套日本的喷浆系统。做完以后,纸生产太多了,他就印古籍,就这样循环,书卖不出去,纸也卖不出去,然后卖茶山,卖地,直到破产。

  汪帆和许多手工纸业人都清楚,传统手工纸的未来也许并不在“手工”二字,而在于日常生活中的应用价值与审美价值,他们需要的是时间,等待着国人意识到,纸本身就是一种美。柳宗悦说:“人类使用多少纸张?我们可以借此来推测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然而,这只是量的估算。我们更应该注重人们使用的纸张质量,从中去估算他们的心灵富足程度。”

  文|南方周末记者 王华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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