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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绿、贪嫩、贪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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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2]偶尔看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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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2 11:57:32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立春、雨水一过,刀子一般锋利的冬天好像就真的走远了。经历了屯膘、年饱,好像肠胃的春天比自然的春天来得更早。

浓油赤酱,红肉鸡鸭,便随着一日暖过一日的阳光消解,最令人欣喜的正是那一屈一挺就从薄土里探出脑袋来的绿意。浅绿的豆苗,绿衣的春笋,绿得雾蒙蒙的马兰头……蒌蒿满地芦芽短,春江水暖绿先生。那么,今天就先让眼睛尝尝这春日里头一把鲜绿。

马兰头,在北方人印象中可能还是个陌生的词儿,偶有灵光一现,想到苏轼的“不知马兰入晨俎,何似燕麦摇春风?”说的也不是同一种植物。

在江浙地区,每逢春日,走到田埂上是一定要挎着篮子的,因为此时正是马兰头的时节。周作人曾经在《故乡的野菜》里这样写到“马兰头是浙东人春天常吃的野菜,乡间不必说,就是城里只要有后园的人家都可以随时采食。”

常见的马兰头有红梗和青梗的,叶片边缘有小尖角,叶面有时会有一层微毛。马兰头怎么吃?“摘取嫩者,醋合笋拌食。油腻后食之,可以醒脾。”袁枚提供了一种吃法,现在更常见的是入沸水焯熟,沥干切碎,再加入豆腐干碎粒凉拌。加了香油的马兰头哪里还有半分野菜的狼狈寒碜,活脱脱就是餐桌上光彩逼人的小少爷,不识人间的清雅却华丽。

香椿一香,春天也就来了。

香椿被称为“树上蔬菜”,是香椿树的嫩芽。谷雨前后,是吃香椿的最佳时节,民谚称,“雨前香椿嫩如丝,雨后椿芽如木质”。故清代文雅之人唤其为“吃春”。

常见的香椿吃法有香椿炒鸡蛋,但对老饕汪曾祺而言,香椿与豆腐,一青一白,是最鲜嫩有味的吃法。“嫩香椿头,芽叶未舒,颜色紫赤,嗅之香气扑鼻,入开水稍烫,梗叶转为碧绿,捞出,揉以细盐,候冷,切为碎末,与豆腐同拌(以南豆腐为佳),下香油数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而清代顾仲在《养小录》中也写:“香椿切细,烈日晒干,磨粉,煎腐入一撮。不见椿而香。”

套用那句老话,这香椿真是,“春风十里不如你”。

豆苗,俗称豌豆苗,又被称为“豌豆尖”“龙须菜”,“龙须苗”,可食用部位是其嫩梢和嫩叶。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载:“豌豆种出西湖,叶似蒺藜叶,嫩时可食。”

豆苗,得豆之清香,却生得纤细柔嫩,口感软滑清爽,细细一把捏在手里,仿佛捏住了春之鲜与润。豆苗无需繁复的配料,一点儿油盐,松快地一炒,就是春日桌上一道鲜灵的时令菜。其从雨水后多出来,似乎也通了水性,格外适合烹制成汤菜,一道上汤豆苗,是冬日里被鱼肉腻歪了的肠胃的一个寻清净之所在。记得每逢年后,家中母亲煮的那一碗豆苗豆腐汤,总是最先被消灭掉的。

而扬州人在岁首的餐桌上也必摆上一盘豌豆苗,以表岁岁平安之意。

芦蒿,又被称为蒌蒿、水艾,令它最广为人知的大概要数苏东坡的那句诗“篓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对于傍水而居的人们,每当清凌凌的芦蒿出现在菜市场上,那么,人便是真正的轻快起来了。

腰肢细软的一把芦蒿,香气是极醉人的。哔啵几下,好像整个湿润的时节都溅开来了。最简单的做法是清炒,看似清瘦的芦蒿在热油里走一遭,浸润得鲜亮广润,丰腴了一些,香气更盛。考究一点的可以配着豆腐干或是腊肉,那滋味就更精彩了。

立春后是采挖春笋的好时候。冒尖的春笋还穿着嫩黄的外衣,却撩人的镶嵌着翠绿的边线。拨开笋壳,随和的白嫩笋肉就露出来了。

时人常有“尝鲜无不道春笋”的赞叹,掂量在手中的春笋虽然看似木讷,一旦切开,就瞬间灵光了起来。刀刃切开春笋的时候是利落而深厚的一声,去掉纤维感较强的根部,中间的肉段部分绝对会让切菜变成一种享受。

质地密实的春笋似乎是用“鲜味”将层层叠叠的笋肉粘合在一起,而为了逼出其中的妙滋味,人们真是想了太多种方法。与腌肉和鲜肉一起制一锅腌笃鲜,汤水火候逼出其中的鲜味,也可以切片与雪里蕻一起炒,卖相清雅,味道却风骚。

立春这日,民间是要“咬春”的,咬的是萝卜,春日的萝卜,清脆爽甜,既有雅趣,又颇得滋味。但萝卜虽好,萝卜头上的萝卜缨子也极味美。

萝卜缨子,即萝卜叶,西南地区也有人直接叫萝卜菜。早春的萝卜缨子绿得鲜,一丛丛生在短缩茎上,正是采来食用的好时候。

许多地区并不食用萝卜缨子,认为是萝卜的修饰,大都扔了,但这也未免太辜负造物之美意。萝卜缨子,用盐腌制,拿来凉拌,是极清爽的一道小菜。而我们那边,更喜欢水吃萝卜菜。萝卜菜做汤,沟上薄芡,绿浮在其间,美得格外春天。土家族有一种叫人赞不绝口的吃法,将萝卜菜同黄豆做的合渣混做一块,合渣的丰厚与萝卜缨子的鲜美相辅相成,用彼此的单一反过来彼此成全。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在荠菜的香气里,诗人辛弃疾闻到了春天的气味。
荠菜大约是最野的春菜,唐朝时,人们在立春之日会去郊外游春,在田间地头挖荠菜,然后做成“春盘”,作为时令的馈赠品。这种菜生得轻巧纤细,弯下腰,用指尖轻轻捏住菜根,就能将它们从松软的泥土中拔出。

江南人爱吃荠菜,因那里的春润而肥,荠菜也生得格外茂盛。《诗 经·邶风·谷风》中有:“谁谓荼苦,其甘如荠”。荠菜的味道带着些清甜,无某些野菜的浓郁气味,是极随和的一道菜,清炒入汤做馅,无一不可,也无一不美。

北方人也吃荠菜,黄土高原地区,人们为了留住这难得的春味儿,会将荠菜腌制贮藏,在漫漫的长冬里怀想一抹三四月的绿。

在北方说起“莴笋”,可能大多数人会回你一个疑惑的眼神,但是提起它的别名“莴苣”、“青笋”,大家便了然了。

莴笋叶边缘时有细密的锯齿纹路,所以小孩子在家是很少碰莴笋的。那么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妈妈给莴笋去皮。刷刷刷,从根部到顶端,慢慢削尖成柔韧的一角,到最后嘎达一下,连着顶端的叶子一起折下,莴笋就成了绿到微微透光的模样。

切断炖汤,熬至软烂的莴笋别有清甜的滋味,切片用来炒鸡蛋也是最寻常的滋味。不过对于这种暮春初夏的食材,切成柔软却爽脆的莴笋丝凉拌才最不辜负这一身碧绿。盐、糖、白醋,不费吹灰之力就吊出人的胃口,再淋上一点点香油,哦,整个人都通透了。

好了,趁着这大好春光,赶紧藏一肚春之鲜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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