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人境庐人 于 2012-11-25 13:08 编辑
24日,孤拔本打算派兵占领船政局,但他手头的陆战队员仅有600余人,要完成这一任务显然是捉襟见肘。而且,传言中国人已在船厂里埋设了地雷。再想起基隆之战中法军轻率登陆的后果,孤拔打消了这个念头,改用舰炮轰击。从上午起,“德斯丹”、“野猫”、“蝮蛇”3艘吃水较浅的舰艇趁涨潮开始炮轰船政局,给其造成了极大的破坏。闽局所制第五号铁胁船“横海”即将下水,亦遭荼毒,身上留下了90余个弹孔。炮击中,船政局工人汪齐善等因护厂而牺牲。
同日早晨,泊于闽江口的铁甲舰“拉加利桑尼亚”(La Galissonniere,一译拉加厘松尼埃)在“中国”分舰队司令利士比(S•N•J•Lespes)少将指挥下企图闯入江内与孤拔会合,遭到金牌炮台炮击而退。 金牌山炮台 25日凌晨4时,清军两艘水雷艇趁夜色掩护驶向法舰队,可惜功不获施,为法舰所察觉并击沉。
上午7时,“杜居土路因”、“凯旋”两舰上的陆战队员凭炮火掩护在罗星塔登陆,拆走克虏伯大炮3门。11时,孤拔召开舰长会议,下令撤出闽江并摧毁沿岸炮台。或许是因为忌惮炮台的火力,他改乘防护力更强的“杜居土路因”。12时40分,舰队启程,以单纵队前进,依次为“凯旋”、“杜居土路因”、“费勒斯”、“德斯丹”、“窝尔达”、“野猫”、“蝮蛇”、“益士弼”。重伤的两艘鱼雷艇由先头两舰分别拖带。
舰队于下午5时在大屿附近停泊,对田螺湾炮台开始了炮击。由于闽江所有炮台的岸炮炮口都对着下游,无法回转,因此炮台对从上游方向进攻的法舰无能为力,只能受制于人。次日,法舰再度猛攻,终于击毁了炮台。法陆战队乘机扑上岸来,遭到清军奋力狙击,被击伤多人,只得撤回舰上。25日,“拉加利桑尼亚”对长门炮台发动了进攻,在距其两英里半处开炮轰击。穆图善指挥守军还击,命中拉舰二弹,迫其撤退。此役,驻守长门后塘寨的捷胜营(又称凯字营)哨官李全寿头部中炮殉国。
拉舰所受创伤较重,于9月初驶到香港进行修理。但愤怒的华工坚决拒绝为法国人服务,甚至打算将拉舰焚毁。风声走漏后,拉舰被迫离开香港,前往日本修理。
26日,法舰顺流而下,炮轰闽安炮台,并派遣陆战队将其占领。炮台的大炮被法军炸毁,土垒被夷为平地。此日,清廷正式下诏对法宣战。这时,已是马江之战过后的第三天。
27日,孤拔自率“杜居土路因”,在一艘汽艇引导下向长门炮台发动了攻击,以侧舷炮猛轰炮台的背面和侧面,杜舰桅楼上的水兵也用哈乞开斯机枪对炮台和周围的清军狂扫。守军虽有心杀敌,无奈重炮难使,因此法军一时未遭抵抗。不久,一队勇敢的将士在长门山上集结起来,以来复枪射击敌舰,据说击毙法军4人,击伤多人。但是,作为观战者的罗蚩却以讽刺的笔调写道:“应该承认有几颗流弹打中了射击目标的附近水面的;但绝大部份的子弹却埋在后山的土里,而且有许多子弹却飞往或还在正飞往月球旅行去。” 应该说,清军仅凭来复枪似乎不太可能取得如此的战果,但是罗蚩的描写也未免太过夸张,清军枪法即使拙劣,也不至于如他所说那样朝天放枪。
令人欣慰的是,经过几日伏沟苦战,长门炮台守军终于保住了阵地。炮台的1门克虏伯210mm炮和4门170mm炮一直没有机会向法舰倾泻怒火,待到法舰驶过之后,终于开火伤其一艘,略出将士胸中几分恶气。 28日拂晓,“杜居土路因”、“凯旋”两舰开始炮轰金牌炮台,“窝尔达”和“野猫”后来也开了火,法舰的炮声一直响到了黄昏时分。次日,法舰又抵近炮击,终于摧毁了炮台。
30日晚10时,孤拔的舰队(“梭尼”、“雷诺堡”两舰于27日中午3时与主力会合)离开闽江,和“拉加利桑尼亚”会合后开到北面的马祖澳。动荡不安的闽江终于平静了下来。 忠魂不朽
马江之战,虽然历时不长,但是其惨烈程度却丝毫不在黄海大战之下。此役,中国海陆诸军将士伤亡惨重,计有796人殉国。
海战后,战场附近军民打捞起大部分牺牲将士遗体,少数完整的(这些将士多是落水后被法国人用竹竿猛击而溺死的)被家属领回安葬,而多数无法辨认的被葬在马限山麓,共有九冢,冢前各立“忠冢”石碑。1920年,九冢与葬于马尾船厂船坞旁的一些牺牲将士遗骸被并为一墓,墓前有一舰板焊成的碑亭,亭内立一石碑,铭曰:“光绪十年七月初三日马江诸战士埋骨处”。
1885年冬,为纪念马江之战中为国捐躯的英灵,昭忠祠在牺牲将士之墓北侧动工兴建,第二年落成。祠中奉祀全部796位死难将士。1920年,在闽籍海军将领蓝建枢的倡议下,昭忠祠得以重修。 长门炮台 1984年,在马江之战百年祭之时,国家大规模修缮了昭忠祠,并将其辟为马江海战纪念馆。
海战虽以惨败告终,但以许寿山、陈英、吕翰等将士奋战之英勇,气势上丝毫没有输给法国人。对此,赫德曾评价道:“真正的荣誉应当属于战败的人们……他们奋战到底,并且和焚烧着的,满被枪弹洞穿的船舰一齐沉没。”诚哉斯言!此役,近八百中华男儿以鲜血捍卫了龙旗的尊严,他们的英灵,将永远闪光!
败因思考
推究马江之战的败因,大致有几个方面。首先当然是清政府外交手段的软弱,令福建海军被一步一步逼上了绝路。拒敌于口外不可,沉船断敌后路不允,先发制人不许。闽师将士所能做的,只是眼睁睁地望着法国人摸透了己方的底细(孤拔甚至化装成传教士亲自出马踩盘子),占尽了战场的地利,然后坐待炮火的来临。正如罗蚩所说:“拱手以待敌人之制,是虽有坚甲利器,亦无所用之也。”马江之战的胜负,在第一炮打响之前其实已经见了分晓。
中方领导集团素质的低下在很大程度上也导致了海战的失败。作为主帅的张佩纶并不晓畅军事,其他大员也不见得能比他高明多少(张氏的糟糕指挥,令有些史家怀疑派他会办福建海疆事宜是慈禧借机修理清流的手段)。福建海军的基层军官们虽有报国热忱,可惜未经战阵,经验未足,与孤拔等一干“狡黠素著”的法军将领相比尚显稚嫩。论人力资源的质量,中方是远不及法方的。
福建海军的素质也绝对称不上过硬。固然,闽师将士在战斗中不可谓不用命;然而,根据法方资料,法军仅死6人,伤27人,这不得不让人怀疑福建海军的训练水平。相继统率福建海军的李成谋、罗大春、彭楚汉皆为旧式水师将领甚至陆军将领出身,并不晓畅近代海军事务,福建海军日常训练状况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南北洋大臣拥兵自重,不施援手,致使福建官兵只能孤军奋战。李鸿章、曾国荃均各扫门前雪,将重金购置的战舰雪藏。因此,虽然当时中国近代海军已经小有规模,在闽奋战的军舰却只是二三流的货色。张佩纶战后曾满腔愤懑地奏道:“使闽军若得南洋六百匹马力之数快船以战,则今日断脰陷胸之忠义,安知非攀鳞附骥之将材!”虽然此语不乏开脱罪责之意,但必须承认:倘若南北洋海军南下援闽,马江之战即使败北也不至于如此一败涂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