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原来，灾难一直在身边

Enid_Collins

我不知道我不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就连信奉“亲情至上”的我，对身边亲人的事情也只是知道得少，抱怨得多。我一觉醒来大呼“女人真是难做”的时候，旁边的收音机传来一句“You are just a girl,not a woman.”原来，我还是一个幼稚的女孩，离成熟的女人还有很大距离！

那些天，我回到家整理书柜，打算把泛黄的纸张扔掉，好腾出位置放我从大学带回的书籍。无意中发现很多妈妈写的信。这些信有写给朋友的，有写给外婆、舅舅、阿姨的，有写给爸爸的。信里提到，爸爸分别去了深圳、顺德、江西打工，奶奶重男轻女，喜欢叔叔而讨厌爸爸，孩子们出生后都主要由妈妈带大。当时的经济水平很差，爸爸的兄弟姐妹连自己的家庭都搞不好，当然都对爸爸提出的帮助断然否定。孩子们很小的时候，外婆帮妈妈带过孩子，尽管如此，几个孩子生活与读书的负担、家里的生活开销还是压得爸妈喘不过气来。刚开始，爸妈开了做衣店，专门为人做各种不同的衣服，也帮人修衣和包。店租的昂贵与所用的水电费远远超过所挣的钱，爸爸关掉了做衣店，开了家具店。店里有各种家具，有些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一辆三轮车就说明爸妈奔波了多少路；有些是爸爸自己亲手做的。这些家具都很新颖别致，但是由于成本高，卖出的价钱尽管已经很低很低，对于当时当地的人来说还是那么不切实际。付出的代价并没有换来应有的收获，家具店很快就关了门。没有资金的运转，没有好人的帮助，仅靠自己的双手也难有几碗饭吃。爸爸决定出远门打工，边学东西边挣钱，好几年之后回来自己做生意。妈妈则差不多走遍了所有的大街小巷，餐饮店的助手、有钱人家的保姆、衣服店的裁缝、医院里的护士、抬砖块的工人、洗衣店的工人、踩三轮车的工人、纺织厂的女工……妈妈都做过。不幸的是，妈妈的一只脚被机器碾断了，一根手指也被切断了。看到这里我吓了一跳。还好，老天不负好心人，妈妈的脚接好了，就是不能走太多路，手指也接回去了，但是只能弯折，要避免碰到烫水。我突然想到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妈妈还从二楼摔了下来，那时候的病情更加严重，医疗费也搞得家里上下一团糟。在我印象中，妈妈是全能的人，世界上任何一份琐碎、繁杂、所谓的低下的工作都可以接受并做好，打着工还可以自己养鸡，自己种菜，自己养大几个孩子。在我印象中的爸爸则是钢铁健将，所有的艰苦都可以挑过来，没有抱怨，没有沮丧，心永远那么年轻，意志永远那么坚毅。我还不知道除了我看到的感冒发烧咳嗽、头晕背疼腰酸，他还有多少病瞒着我们！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把最小的我都送进了大学的课堂，再大的辛苦也似乎不需再回忆了。爸妈年龄都大了，本来需要休息的时候，孩子们的下一代又开始每天烦着、吵着、闹着他们了，而孩子们却忽视了更多的责任与感恩，还是不了解他们的经历与感想，只有更多的怨天尤人与自暴自弃。

灾难一直在这个家发生着。

从我懂事开始，这个房子就一直闹着灾难：刚开始一块砖一块砖砌上去的时候，每天都有人偷建房的材料；房子建好了，三轮车一辆接着一辆被默默地偷走；再大的锁再牢固的铁栏杆也挡不住偷窃，家里的贵重笨重的机器材料也在一夜之间被人默默地拖走。家里还发生过不只一次火灾，记得爸爸夜里惊醒拿着水龙头的样子，我就已经觉得家里的命运真是糟糕透了。

我开始上学的时候，家里开始对读书费用烦恼争吵。妈妈头晕背疼腿酸的时候增多了，爸爸的手被钉子钉穿的时候也经常看到；一个姐姐刚腿摔断被送进医院住下来，另一个姐姐的脚就被车轮的旋转转断了骨头；这个姐姐的腿被接回去可以背着上学了，那个姐姐的鼻子又窒塞需要做手术；姐姐的病都差不多恢复了，哥哥的严重缺血一次次晕倒又导致家庭的再次崩溃；尽管接回去的腿很难看，但总是比哥哥那没法治好的胃病要好些。我算是这个家中身体最健康的孩子，也在几岁的时候骑车不小心摔到了池塘里，差点就告别了爱我的亲人；在十几岁的时候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导致后脑勺淤血到现在也没有散去，还影响了右眼的视力；从小学参加军训开始，每次军训没有一次脑袋不碰地的。摔了很多次，家人怀疑我得了滞呆病，我的听力下降了，视力也下降了，做出来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有些反常，但不管如何，只有我是没有在医院住过的孩子，我已经算是身体最好的孩子了。

灾难从我出生开始就发生了，陪伴了这么多年，23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完全摆脱掉。现在所有的烦恼还是与物质有关，不管精神想达到多高的境界，物质都是这个世界生存与发展的唯一支柱。没有遇到伯乐，没有一份好的工作，没有像其他家庭一样的安宁、谅解与温馨，每天只有更多的不和、误解与埋怨。“和而不同则平，谐而不一则宁。”和谐、和睦、和气都是那么遥不可及。不管这些来自选择的不一，还是选择的错误，抑或选择的无奈，最终的结果都一样：这些灾难的环境已经让我们都失去了面对生活的勇气与自信，让我们不再相信。信任与责任在家庭的影响已经不再深远。

乾男

又连着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