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陈年旧事——齐天大圣斗瘟疫

张长兴

         老家陈年旧事——齐天大圣斗瘟疫
      
    我们少小时，于老家兴宁大成乡村夜，最喜欢听见识广博的老辈讲古。
也许生老病死是村民永恒话题吧，病与死总是聊不尽的主题。而说到病死，让人毛孔痉挛的是“人瘟”。自古乡村文化落后，经济落后，一有大病，只能听天由命。老辈说的“人瘟”，其实就是今天的霍乱、天花、鼠疫之属。其特点是发病快，死得快。疫情横扫众乡村，所向披靡，闻者无不丧胆。
凤云老叔公等说的的“人瘟”，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时序是1960年前后。我们兴宁，多灾多难。先是清咸丰四年（1854），太平军席卷全国。李正春率众在五华水寨大岭岗举义，震动四方，便被太平天国天德王封为“大元帅”。同年8月初，李部壮大至一万多人，乘胜攻兴城，引来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接着是清咸丰九年（1859年）3月20日黎明，太平军首目石镇吉、石镇常攻下梅州后，25日攻兴宁城。又是一场天昏地暗的大厮杀。最后是太平天国康王汪海洋南征血洗梅州（嘉应州）。广大乡村“人瘟”横行，死人比比。我查了本村张氏老族谱，其时某房脉原来20位男丁，一下子死了16位，仅剩4兄弟，何其惨也！
凤云叔公说，惨啊，真惨！先是上屋一个下屋一个的死，接着是本屋一个个死！接二连三的。最初还有仪式，吹吹打打送葬；接着是冷冷落落的虚应故事；然后是死了赶快抬出去“送瘟神”，最后某些人家上午还送葬，下午自己就倒下了，找不到掩埋人……当时据说还是大成村风水好，死人比别处少，三姑六婆、“砻钩亲”纷纷来避难，小小村落一时间人满为患。但天灾人祸总得想办法。求神拜佛早已不见效，穷极无聊之际，有文化的某族长组织众人搭起祭坛，让和尚道士请来《西游记》的、被称为“齐天大圣”、“斗战胜佛”、“弼马温”的孙猴子孙悟空来驱赶瘟疫。一连7天7夜，男女老少，五体投地，虔诚膜拜。闹了个天翻地覆，才把瘟疫驱走……
以后，我长大了，文化高了，当然不信这“陈年流水簿子”（鲁迅语），也不时与老辈理论一番。在我说了许多科学道理后，他们还是振振有词——
“不管原因，只问结果。赶走了瘟疫就是齐天大圣厉害！”
“齐天齐天，就是本事最大。连我们姓张的玉皇大帝也打不过他。人家共产党的中央电视台节目也是这样播放的，清清楚楚，铁证如山。”
“你说他跳不出如来的巴掌，但他最后取经成功，不是封了个斗战胜佛吗？就是菩萨，就是与如来、观音一般的法力无边啦。”
     “弼马温，弼马温，就是他连天马神马的瘟疫都能治好；我们凡间俗夫山野小民的病当然不在话下啦！”
     我们村老辈，虽说文化不高，但他们或走行帮或做小生意或外出打工，久混江湖；论起正理歪理，还是不正不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条条道道来，我这号称“乡间秀才”的书呆子，即使用尽浑身解数，还是无法占上风；乃至还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的狼狈……
说齐天大圣能灭“人瘟”，自然是无稽之谈，但有两点可以肯定：一、说明十九世纪中叶的梅州即文化之乡，读书人多，喜欢名著者多;且文学作品影响大,一般村民对齐天大圣亦耳熟能详。二、如果说神话故事有助灭瘟，只能说是齐天大圣这个文学形象对百姓影响下使村民安定了情绪，有助病情好转，起“心理暗示”，即心理疗法作用。

今日，神州大地遭新冠状病毒浩劫；但已今非昔比，我们绝对有信心战胜病魔。今天提起乡下老辈人讲的旧事，算是哈哈一笑，聊供喷饭之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