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枝头的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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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跃枝头的山雀
                            闻雪思
                  
    我的故乡位于粤东梅州高高的阴那山麓。阴那山绵延三百余里，海拔超千米，以“神山、群峰、奇石、翠瀑、浮云”之美景著称于世。山高林秀，常有各种珍禽灵兽繁衍活跃。乡亲父老传说，在山上灵光寺附近，有一种鸟类，比麻雀稍小，羽色缤纷，有红、有绿、有黄、有白、有紫，俗称五色雀。相传是当年伴随唐代客家高僧惭愧祖师潘了拳在此结茅修行的灵鸟。惭愧祖师圆寂后，五色雀每年冬春之际依然飞临灵光寺，拜谒惭愧祖师，然后飞逝无踪。年年如此，代代沿习。此时到灵光寺进香，可看到数百成千的五色雀环寺飞绕，在香客头上翩翔啾鸣，若示欢迎。1965年，诗人郭沫若旅梅，曾赋诗赞道：“灵禽闻有翎五彩，文物由来第一流。”诗人所说的灵禽，指的就是五色雀。我多次返回故乡，也曾上灵光寺游览，却无缘得见。人云，或许是时日不对。
    是年早春，我回故乡，在祖屋小住了几天。粤东山村清晨来得早，五点多钟，人尚床上躺卧，睡眼朦胧，山峦林冠已是莺啼雀啭，百鸟争鸣。婉转的鸟鸣声高一声、低一曲地荡漾在静谧的空谷中，格外悠扬、清脆、悦耳。紧紧慢慢，唧唧啾啾，啾得晨曦渐露，啾得万物复苏，啾得春光明媚，啾得人神清气爽，心惬体舒。
    遂起床晨练，沿村散步。梅州素有“金柚之乡”的美誉，栽培金柚时经百年，如今政府提倡，乡亲于们山岭、坡地、村前、屋后都栽植金柚树。柚叶墨绿，嫩时却呈紫红，那树冠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圆圆的，仿佛硕大的紫花绿伞，一株株在道旁、村边、田野高擎张扬。此时正值金柚花期，乳白色的柚花在绿油油的柚叶中绽放，漫山遍野散发着袅袅的清香。花香清馨，鸟语亲昵，故乡清晨的美丽，真让人亲切陶醉。
    正悠然间，忽见三三两两小小的鸟雀，在柚林里飞翔穿梭，在柚枝头跳跃鸣啭。仔细端详，那鸟雀个儿与城里常见的麻雀差不离，似乎还要更娇小玲珑些。羽色却鲜艳华丽得多：有的白脸黑头，有的黄颊褐冠，有的棕脑灰颏；翅膀、尾翼、背羽或灰、或蓝、或黄、或红、或棕、或黑、或褐、或绿；腹部绒毛分别呈现微白、淡黄、粉红、浅棕、泛蓝、清绿、灰褐等色彩；大多鸟雀由胸至腹纵贯一条黑色纹带，有的翼翎还缀点色斑。一只只嘴短喙锥，脚纤爪细，五彩缤纷，十分可爱。我看得入神，不觉喃喃自语：
    “这不就是五色雀吗？”
    “不，这是山雀。”有人朗声回应。
    我扭头一看，是我的堂叔。说是堂叔，其实年龄与我相仿，只是辈分高了一截，古铜色的脸膛呈现阅历沧桑和意志坚强。堂叔说，山雀是山里最普通最常见的鸟，种类很多，羽貌不一。再加上它们喜欢群居栖息，结群活动，所以看起来五颜六色，丰富多彩。“尤其是山雀归巢或出林时，它们的鸣声五花八门，有尖细的，有圆润的，有响亮的，有清脆的，有悠扬的，有欢快的，有变奏的，有高亢的，就像在进行歌咏比赛，吵吵嚷嚷，热闹的很。”
    “山雀都在林子里安家吗？”
    “大多数山雀都会利用树洞、岩缝、石穴筑巢，衔一些草叶、羽毛、苔藓铺垫而成。个别胆大的敢靠近人类，将巢穴建在房屋的墙缝里。”
    “山雀吃什么呀？”
    “主要以植物的浆果、种子和昆虫为食。山雀能吃许多害虫，有些危害果树的害虫比如青刺蛾、潜叶蛾、天牛、蝽象、红蜘蛛、锈壁虱、蚧壳虫、蚜虫、花蕾蛆、松毛虫等以及一些危害农田的蝗虫、蚱蜢、虱、蛾都是山雀的食物。”
    “这么说山雀是益鸟啰。”
    “山雀的确是我们农民的好朋友，它很活泼，在枝头跳跃，几乎一刻不停，一年四季都在叮啄害虫。别看山雀的嘴喙小巧，却尖硬有力，除害本领十分高强，连潜藏在树皮中越冬的害虫也能啄出。”
    我以为跳跃枝头的山雀是在玩耍舞蹈鸣唱，没想到它们是在辛勤劳动，我不由对这些美丽的小鸟产生了几分敬意。
    堂叔给我讲了个故事，有次，他看到两只蓝羽黄绒的小山雀在凿啄枯树干吃虫子，其中一只在树干上凿出个洞，钻了进去，隐隐约约露出点尾巴。他摘下草帽，悄悄过去，用帽子堵住了窟窿。一只山雀惊飞起来，在树梢跳跃，叽叽咋咋大叫，被堵住的那只山雀却毫无动静。他拿开草帽，山雀躺在树洞里纹丝不动，用手撩拨也没反应。树上那只却叫唤得更强烈了，他只好搁下山雀离开。没想才走几步，树洞里的那只山雀却扑楞扑楞飞出来，与树梢的山雀汇合。两只山雀鸣叫着飞走了。
    我不禁莞尔：“这小家伙，还懂得用装死来保护自己。”
    堂叔亦笑道：“是的，这种山雀叫黄腹山雀，俗称点子，很聪明，也很恩爱。雌雄鸟双栖双飞，从不离弃。一方有难，另一方会设法将敌人的注意力转移，帮助伴侣脱离险境。黄腹山雀是山雀家族中模范的爱情鸟。”
    我的心灵在微微颤动，多么聪明、可爱、高尚的小鸟，它们为人类作出了这么多的贡献。人类不应该再伤害自己的朋友了，要设法保护大自然，保护鸟类。
    堂叔说，山雀年繁殖两窝，每次产卵6～13枚不等，繁殖期可从初春延到初秋。雌雄鸟轮流孵卵和育雏，孵化期约15天，育雏期也要大约半个月。由于山雀几乎是终日不停地在田地林间捕食昆虫，并以害虫为主，所以名列农林业益鸟之榜，如今在国内外均受明令保护。
    是夜，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和乡亲们均长出翅膀，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山雀，在柚林里快乐地翩翔、穿梭、歌唱、舞蹈。我们飞呀飞，飞上了阴那山，飞到了灵光寺。灵光寺佛光普现，祥云缭绕，香客游人如织。人们纷纷用相机手机对我们拍照，惊讶地欢呼：“哎，这不是五色雀吗？瞧，五色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