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山娃闯深圳（整理稿）

善松斋

  一，双龙一风喜登场，各位看官莫笑我
       我的家乡在梅县松源山区的山区，四面高山环绕，背靠皇佑笔，面向王寿山。有人云：山山有灵度，代代出人才。也有人说山里能飞出金凤凰，可金凤凰却不是那么容易飞出的。一个人没有智慧的脑子；圆滑的处事能力；坚韧不拔的意志；高尚的人格；宽阔的胸怀；经得起挫折和失败的考验；想成功那只可能是做梦。双龙一风，一起长大，情同兄妹。我先介绍一下他们：
       龙哥——农历1964年5月生，属龙。身高一米六七，国字脸，额宽浑圆，眉疏目秀，双目犀利有神，蒜鼻两轮浑圆，鼻孔稍大，嘴型不厚不薄，宽阔适中。牙白整齐，牙齿稍嫌细小，能说会道，有点先知先觉的天赋。不笑冷峻，一笑如春；清瘦干练，器宇不凡，侠骨柔肠，心胸坦荡，为人仁义，好打不平，个性独特。因属龙，加上他年纪最大，故人人叫他龙哥。
       龙四——1965牛生，属蛇。身高一米七五，头大额宽，眉毛粗黑如剑，眼大有神带狡黠，蒜鼻有肉，两轮浑圆，嘴大口阔，唇不厚不薄，所嫌门牙有点凸，下颌浑圆，虎背熊腰，走起路虎虎生风，自有不一般的气势。他人聪明，慷慨大方，能说会道，善于交际，圆滑处事。因他家中排行第四，蛇是小龙，故我们叫他龙四。
     玉妹——1966年生，属马。她身段苗条，身高一米六二；曲线玲珑，俊俏端庄；乌黑的头发上有两条辫子，走起路来一摆一摇迷死人；柳眉凤眼，双眼含春；小巧玲珑的葱鼻，诱人性感的鲫鱼嘴，洁白整齐的牙齿，赤中透红的脸色，甜美带野性的声音；显出山妹子的健康风采。她心灵手巧，勤劳肯干，家里家外，做事有条有序，人人夸她。这就是我们三人的基本情况，言归正传，请看下文：
       这一天早上，我刚起床走出屋，太阳出来了，如同浑圆的火球红彤彤的照着宁静的山村，喜鹊在我屋后的树上唧唧乱叫，我仍然双目无神，看了天色又回到房间。我正躺在床上，两眼看着白色的蚊帐，脑子不知在想什么，心情郁闷烦躁，人懒洋洋的有气没力，赖着床不想起来。 “龙哥！你的信。”一阵清脆甜美的声音传到我耳边，我立即从床上起来跑出屋问：“玉妹！那里来的？”   “你自己看吧”玉妹笑着说。我一看信是由深圳寄来的，立即撕开信封一看，心中狂喜。原来是龙四来信叫我出深圳，你说我能不高兴吗？自不在梅城卖烟，呆在家里已有二月之久。这二月我心情郁闷，家乡大叔大妈问这问那，问我为什么不做生意？我只好沉闷不语。他们看我像霜打的茄子，问多了也就不问了，当然张罗对象也就泡汤了。龙四是我发小，一同玩泥巴捉迷藏爬山树掏鸟窝长大的好兄弟。今收到他的来信我能不高兴吗？我们是同村一起长大的兄弟，我们和玉妹三人关系最好，我们之间有千丝万缕说不清的感情纠葛。按下不表。龙四他是青春岁月的主角，我必须好好介绍他未出深圳之前的故事，以便大家更了解他。


       二，跟师傅学做牛贩，却因天热把牛卖。

       话说十七岁的龙四，初中毕业才几个月，不想读书了。其母是个生产队队长，有一定的见识，看到儿子无所事事，心痛不已。于是就叫他拜师学做牛贩生意，他同意跟何师傅学。从此，他跟师傅东西南北到处走学看牛贩牛。别看这古老的行当，学问大着呢。什么叫望闻问切摸？简直比中医还难还多一个摸。龙四人特别聪明，跟师傅学了一年半，学到的东西却不少。除了上面的，他还知道鼻子小的牛野蛮；眼大的牛勤快；好牛颅凸出；八齿牛最好，莫要七齿牛。。。。。。
        有一天，天气特别闷热，师徒俩从桃尧桃源村贩牛回到半路，他的师傅有急事去了别处，叫他把牛牵回家。他牵着牛走着走着，走到羊角村尾，牛不走了，怎么打它也不走。他觉得奇怪，认真看了看牛，眼看这牛口吐白沫，无精打采，他才知这牛可能中暑了。于是，他尽力把牛推赶到阴凉处，用蕉叶装水替牛洗澡降温，又找草药揉碎塞给牛吃，忙了半个多小时，牛看起来暑解了，精神好多了，他才把牛慢慢赶。走到羊角村里，有好多人问他：“细哥呃，你的牛系不系拿来卖的？”  龙四带开玩笑回道：“系，你想买吗？”  有人有问：“系不系真的那来卖？”  “当真拿来卖。”龙四说。就这样讨价还价半个多小时，终于把牛卖掉了，还赚了五十多元。        
         回家的路上，他开始心慌起来，不知如何同师傅交代。走着，走着慢慢他有了主意。第二天，他哭着同师傅讲，牛怎么怎么中暑，牛怎样赶都不走，有人问他牛是否拿来卖的，他考虑此牛走下去可能会有危险，于是把牛按本卖掉。何师傅给他讲得八分信二分疑，反而夸他聪明可教。故事说到这里，你说这龙四聪明狡滑厉害吧！他的故事还很多，待我慢慢来讲。

       三，众人帮他去插田，借机躲开睡墓旁

       上回说到龙四的狡猾和聪明，这回说说他的“懒”。农村的六月特别忙，又要收又要种。龙四的家里，兄长在外发财，他家的田总是请人帮忙。有一天，他叫我们帮忙插秧无报酬的，我和玉以及两个发小答应他。龙四这人为人慷慨，特别会求人办事，嘴巴好像抹了蜜 ，大家都喜欢帮他。
       这一天，天蒙蒙亮，我们早早起床吃了饭，挑着秧借着月色就出发了。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突然，龙四提议唱山歌，我随声应好。于是，龙四就唱起来“哥系绿叶妹系花，哥系绫罗妹系纱；哥系高山石崖水，妹系山中嫩细茶。”    我看着玉妹接唱：“龙眼结子枝大枝，阿哥想妹妹唔知；端起饭碗来食饭，想到阿妹就饱哩。” “阿龙哥想'蛮‘人?"  "捱想你！” “俏石头"玉妹回道。我接着对玉妹唱：“月亮弯弯挂半天，船子摇摇 河边 ；有心搭船赶大水，阿妹想哥在眼前。”玉妹羞得通红回道：“想你个死人头。”扭头就走在前边。一路上，欢声笑语，不知不觉就到了尖山窝（地名）。
       我们放下秧担，马上抛起秧。龙四像模像样，手脚轻快，立马就插起秧来。我们也下了田动手插秧，不到二十分钟，龙四突然说：“今朝晨唔知食差什么东西，肚子疼，捱来去拉屎。“话音未落，就飞快地跑向松林里没了身影。
       我们插完一丘又一丘，二个多小时过去了，田也差不多插完了。我抬眼一看，不见龙四，就知道他偷懒了。我马上从田里起来找他，找了半天，终于在松林里墓旁边找到他。一看见这个“吊毛”我就气得一脚照着屁股踢过去，他惊醒惊叫着：“有鬼，有鬼来追我啊！救命啊！” “救你个死人头。”我大声骂道。他揉了揉眼，摸了摸额头才醒过神来说：“田插得怎样啦？” “快插完了，大家像你这样田还要插吗？”我气愤说。我俩回到田里，不一会功夫，我们就完成了插秧任务。大家高高兴兴回龙四家吃饭，他母亲早就做好了饭等我们回来吃。
       说起这龙四，好笑的故事还有很多。各位看官对龙四这人有一定的了解了，我也不说他的“臭”事了。接着就回到正题上，说我出深圳之事。

       四，爱在心里口难开，玉妹送我闯深圳。

       自从收到龙四的信，这几天我忙着准备该用的东西。玉妹经常过来帮我。这玉妹，我和龙四都喜欢她，她也喜欢我们。自从去年开始，我对玉妹有了感觉。我老是想见她，挑水，淋菜，上山打柴，那里有她的身影，那里也有我的身影和关注的目光。真的见到她，又不知说什么？平时能说会道的我，竟然找不到话题，对着她总是心里“碰碰”地乱跳，脸蛋红扑扑的。白天想她，晚上也想她；有时竟然整晚不睡想她。我实在受不了了。
         8月26日那天，我终于鼓起勇气跟她说：“玉妹！你觉得我这个人怎样？” “龙哥你人不错！”玉妹说。“我不是说人品，而是说。。。我。。。喜欢你！”  这次玉妹听明白了，她的脸一下“醉”红。她愣了愣，转身离开了我。她这一走，我脑子完全蒙了。 1986年8月28日早晨，我背上行李到镇车站搭车到梅县。我的心里空落落的，两眼望着家乡的方向，双眼忍不住泪珠儿往下落，望了望，等了等，想见的人还是没有出现，车马上要开了，我不得不上了车。就在车开起来时，一个俏丽而熟悉的人出现了，我的心快跳出来了。只听到，“龙哥！龙哥！记得给我来信。”   是玉妹。 “玉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写的。”我激动而大声回答她。她又追着我坐的客车，边跑边说：“龙哥！龙哥！我会想你的！”车子离她越来越远，我又欢喜又心如刀割，恨不得马上下车去拥抱她，就这样我离开了我初恋的玉妹。
       车子一到梅县客运站，我下车放下行李。在客运站休息了三个小时，就坐下午五点半到深圳的车。以前的路不好走，好多都是泥沙路，经过十小时多点的长途奔波，终于在29日凌晨约四点到达深圳。欲知后事如何，且等我有空慢慢来说。

      （五）初偿搵工苦，打工苦难受。   

        1986年8月29日凌晨四点，我到达了深圳市东湖汽车站。由于当时通信没有那么发达，龙四只知道我29日会到深圳，故无法及时来接我。下了车，我只好在车站休息，但也睡不着，一路上脑海里总是玉的倩影，现在更是想她。想她送我时说的话，我的心里又甜又难受，真想飞回家乡去，但这可能吗？男人大丈夫事业为重，我只好忍耐这初恋的煎熬。我和玉的事按下不表。
        时间过得真慢啊！到早上八点三十分，我才见到龙四。当时他在一家爱丽手袋厂做，他领着我回到他厂里。龙四先在布吉果园做，后来人家介绍转到这间手袋厂做。他把我安顿好就去上班了，我只好一人在宿舍休息。他在这间厂做了二年，专门负责招工。他的工作说白了就是专门去各间手袋厂把人家的熟手车工挖过来，他这人能说会道，善于鼓动又能令人相信，所以能帮他的老板招到熟手车工，故他很受香港老板重用。
        直到下午六点，龙四终于回来了。我满脸喜气迎上问他:"我入厂的事有没有帮我问？“”问了，暂时不要人。你急什么？先玩段时间再说。“龙四回道。我也不好说什么，心里想就等等吧。没想到，只住了三天，龙四就跟我说，这里宿舍管得严，不是本厂的工人不让住。我问他：”那我去那住？“  ”你放心，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住。“于是，我带着行李跟着龙四坐车到了深圳梧桐山村一个老乡租的房子。”你今后就住在这里，一个月交十元房租，我厂要人的话我马上过来叫你去做。“龙四对我着说，”我要回去上班，这二十元你拿去用。“  我说不用我有钱，他非得要我接受，实在推不回去，我只好收了。
     就这样我在这里住了下来。当时在深圳找个工作实在不容易，我白天出去找工作，饿了随便吃，困了睡草坪。到处问到处碰壁，我仍然坚持出去。就这样日子过了十五天，我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心有点慌了，龙四也没来过，我有点想回家的念头。就在我快坚持不住时，幸得一个松源采山老乡的介绍，才进了华展手袋厂，就在梧桐山村。     
       1986年9月16日，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一天，是我在深圳上班的第一天。我被安排到裁片部做啤工，工厂里机声隆隆，工人们埋头苦干，因为是按件计酬的。我先跟师傅学习啤皮（就是用刀模，把皮摊开放在胶板上用机器裁剪成一小块）。这啤工看似简单，实则不是很快就能学会的。首先必须学会看皮质的表面那里是好那里是坏，然后要研究此块皮那里用来做手袋的正面，那里用来做手袋的側面和底面，学会了才可以上机啤皮。厂规很严，学徒工不准坐，必须站着看，不懂就问师傅。上班时间长，一般一天要上十二，三小时。就这样，我站了七天，学了七天才上机啤皮，不提我有多高兴，总算可以赚钱了。
        别小看这七天，好多人坚持不下自己走了或者被抄了。工厂的工资是要压一个月才有发的，就是你这个月做的钱要下个月底才发给你。工厂的伙食很差，天天不是黄瓜青瓜就是豆腐，要不就是过时的番薯叶和苦麦菜（这菜因炒好放得过久简直比猪吃的还难吃），有时有一二快肥肉那就是上等的好菜了。伙食费早上三毛，中午晚上各六毛，一天就是一块五角。就这样的开支，我因为带出的钱不多，离出粮（发工资）还要16天，口袋就剩下五块钱了，我只好请假去惠州兄长处拿钱用。就因为去惠州，差点就回不来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等我慢慢叙述。

        六，惠州秋长禾笋场，难找饿得肚断肠。

        86年10月的一天，天刚蒙蒙亮，我就从梧桐山步行一小时到了沙湾检查站。过了检查站就在公路边等车，很顺利等到了去惠州秋长的中巴，经过讨价还价5元终于上了中巴。我口袋里再也无一分钱了，说真话我也够大胆，如果找不到那地方怎么回深圳？其实，一我坚信自己能找到，二我还有一块价值三十元的手表，真的找不到我就把它卖了当车费回深圳。车子一路停停打打，终于在上午十一二十分到了惠州城。那个卖票的女人叫我下车，我问到了秋长吗？她说：“这车不去秋长，你快点下。”  “我问过你，你说去秋长的，我才上车，你怎么搞的？”我说。“我的车就到这里，你5元就只能到这里，快点下。”她说。我知道说下去也没用，只好下了车。我决定走路去秋长。通过问了几个人，我知道了去秋长的路，于是就这样走路去了。
       走了二个多小时，我还是没有找到秋长镇，肚子饿得呱呱叫，可是我身上没一分钱，只好去人家处讨水喝。又走了一个半小时，我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坐下来休息。我决定不走了，看见有搭客的摩托车就问去秋长禾笋场要多少钱？他说：“三元”  于是就上了摩托车，不到十分钟就到禾笋场，我叫我哥给了车钱，那时已是下午三点五十分了。我哥急忙煮了点面给我吃，并且骂我胆子太大。
      我吃完面，从哥处拿了八十元急忙赶着回深圳。我哥送我到去深圳的大公路上拦到车，于是我坐车在傍晚七点回到大望桥，走了一小时多回到梧桐山，总算是安全回来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我慢慢叙述。

       七，书信来往叙衷情，打工虽苦也有乐。

       自进厂上班后，我就第一时间给玉写信。一句句轻柔的问候，却是我的心语。长久不见路途遥遥，我登高望家乡，我托清风我托白云告诉你，我的心永远装有你。我的信我的思念，飞到家乡融到你的心里，还是解不了对你的悠悠思绪；打工再苦我不怕，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你，思念你的滋味特别难受，不知你是否有同样的感受？玉妹！远在家乡的你，在忙什么？我每一次写信给你都是长长的，你就只有几句话回我；我叫你写多点你说你不会写无文化；你可知道我把你写给我的信读了百遍还不厌。
        为了前途为了钱，我拼命工作，因为是按件计酬的，一个月下来我虽说是新手，但比老工人赚得还多。一方面我心灵手巧，另一方面我比谁都勤劳。时间如流水，很快我就做了近三个月工了。年关已近，我很想回家却无钱回家，我的心里甚是烦闷。我就打油了一首诗来表达我当时的心情。 不想赚钱不出门，远离家乡来此闷；家盼儿女赚钱归，钱包空空不敢回。
       就在年尾，由于我在工厂表现好，又勤劳肯干，加上有一定的文化，所以被老板看中叫到办公室考试。通过考试，我很快被提升为中层管理，负责管理裁片部门的工作。记得当时给我的工资是400元港币（折合人民币是300元，当时是七五折计算的）。这小小的喜悦我马上写信告诉她，我还跟玉妹说，今年过年不回家，就因为没钱啊！大年二十三，工厂放假了，看到工友一个个大包小包拎着回家，我的心里不是滋味，心酸酸的。我不敢看这情景，回到宿舍捂着被子忍不住哭了。
       整个春节，我每天看书睡觉，或者去当地的客家人家里看电视。有时就一个人去爬梧桐山看山景。登到最高处，还是忍不住往家乡的方向看去，心里虽然不好受，但往山下看去，心情就慢慢好起来了。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我自己暗暗下了决心 ，不混出人样不回家。我必须好好利用春节这半个月，我坐车到深圳市里买管理方面的书籍，回到宿舍就如饥似渴看了起来。虽然寂寞但也充实，不知不觉半个月多就过去了，工友们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个个很热情，这个送那个送，吃了他们不少的特产和春节佳肴。
       年初十我厂就上班了，我投入了紧张的管理工作。裁片部主要是由收皮——铲皮——配色——过胶——发货五个小部门组成。我的工作主要是协助主管管理好裁片部。我虽然进厂有三个多月，但要学的东西很多。我尽力了解和学会这五个小部门的工作，不到三个月我就把裁片部管理得有条不絮，受到老板的表扬。第四个月，我就提为裁片部的主管。我手下的工人几乎全是女的（只有二个男的），整个部门有近三十人，人家笑称我是“妇女主任”。我的性格虽然火爆，但我对女孩很少发脾气。也许我的骨子里挺会怜香惜玉的，所以这帮女孩很敬重我，也很听话。就这样，我的管理工作越做越顺，很少给老板批评。闲时放假，我带领她们上山采甜笋；稔子开花的季节，满山遍野，簇簇的映山红如同花海，煞是迷人。我带领她们去赏花，去采山果，去爬梧桐山。
       可惜的是我在裁片部管理工作才干不到七个月，又被老板调去管理包装。这部门的工作看似简单，但想干好却不是那么容易。老板虽然提了我不少工资（裁片部800港币，包装1100港币），但我却有点不想去。终究是给人打工的，我最终也只好同意去。这个部门有四十五人，除八个是男的，其余全是女的。这部门由收货——剪线——打包——装箱出货四个小组组成。最主要的是打包，不但要塞好包，分清颜色，贴好价钱纸，挂好牌子；而且要做到一个都不能搞错，的确有点难。因为人多干这工作，难免
出错，一旦出错就会装错。我费了不少心血才把这部门的管理工作搞得有条不絮。按下不表。
       还是来谈玉妹吧！她在今年（1987年）六月来信给我，她决定去惠州秋长毛织厂做，因为那里老乡多。我本来写信叫她来我这里做，她说我这里老乡少，又离深圳市里远，所以不想来。我虽然思念她，但也无办法左右她。只好有时间就过惠州看望她，每一次过去她对我都很好很热情。好多人也知道我是她的老乡和男朋友，她们都衷心祝愿我们。没想到出门不到半年的玉妹，竟遭到如此不幸。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我慢慢叙述。

       八，满村传遍玉妹事，可怜红颜饱受辱。

       1987年尾，我去信三封给玉妹，不见回信，我心彷徨不安。由于又近年关，工厂加班加点赶货，我无法请假过去。大年二四，我坐上回家的客车在年二十五早上三点回到老家松源。回到家里，随便吃了碗父母煮好的米粉，就冲凉睡觉去了。一路的颠簸，疲劳的我很快进入梦乡。
       上午十一半我醒了。阔别父母一年多，想说的话儿很多，跟父母聊了一会，我看到母亲神色有些不对，就问她是否身体不舒服？母亲支支吾吾说：“不，不是，我身体好得很。”我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有继续追问。我就讲我一年多在深圳的事，父母听得眼泪连连。很快午餐就开饭了，很丰盛有鸡有肉有烫，我美美的大吃了一顿。刚吃完，好多老乡就来到我家里，问寒问暖，问外面的一切。我把从深圳带回的糖果摆出来让大家品尝，并且叫母亲每家发一小包糖果。好久不见乡亲们，大家聊得挺开心的。山村的邻里邻舍，淳朴可亲，人情味十足。不一会儿，长嘴妇阿春姨对我说：“阿龙古，你不知道阿玉妹的事吗？”  “唔知，什么事？”我问。于是，阿春姨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还有几个伯母也加入说起来。说我的阿玉自从去年六月去惠州秋长毛织厂打工，如何从做普通工提升做文员，又如何被人骗了身子，污了清白。我听得五雷轰顶，实在受不了。“你们不要说了。”我大声对乡亲们喊道。乡亲们知趣地走了。     
        原来玉妹自从六月进了毛织厂，由于她聪明伶俐，又勤劳肯干，最主要是她长得太美丽了，不到三个月她就调到办公室做文员。那个毛织厂的厂长是个四十多的香港佬，五短身材，一双色咪咪的眼睛，早就看上玉妹打了玉妹的主意。有一天，他带着玉妹去酒店谈业务，趁机灌醉了玉妹，开房糟蹋了玉妹。玉妹醒来后知悉这事后，人如同霜打的蕉叶想上吊自杀，幸得老乡发现及时救了下来。老乡们去派出所报了案，那个厂长虽然抓起来了，只不过拘留了半个月又放出来了。他以谈恋爱为由和金钱买通了所长，我们这些打工仔那里斗得过他们呢？玉妹遭此不幸，也怪她自己过于单纯和有点爱慕虚荣。
        我冷静了头脑后，找到龙四（他也回来了）两人就到处找玉妹。她回来了不敢住在家里，因为受不了乡亲们的目光和言语。在那个年代，失身这事就是很大的事了，那个年代人们把贞节看得很重。我们去问玉妹的母亲，她开始不肯告诉我们玉妹在那里。我俩不肯走，软磨硬缠，求了玉妹的母亲半天，她也看出我是好意，于是就告诉了我俩。我俩很快就找到了玉妹，她住在她的亲戚家。看到花容失色，满脸憔悴的玉妹，我的心痛得很 在流泪。要不是龙四在身边，我肯定会抱起玉妹安慰她。我俩想尽了一切办法安慰玉妹也无效，玉妹一直在哭个不停。我看这样不是办法，于是叫龙四你先回家我留下安慰她。龙四走后，我顾不得害羞抱起玉妹轻拍她的背安慰她说：“别哭！别怕！有哥呢，这事过去了。”好不容易玉妹总算平复了心绪。我真诚地跟玉妹说：“龙哥不怪你，不是你的错。你还是你，哥不嫌你，你若同意哥娶你。” 玉妹抬眼注视我，似乎有点不信。我斩钉截铁对她说：“你不信我可发誓。”玉妹连忙捂住我的嘴说：“龙哥！我信。”我跟她说好了过完年去我厂做，她同意了。
我很高兴回到家里。
       不知不觉，春节假期就快过去了，我去找玉妹叫她准备好行李，年初九就坐车去深圳。玉妹说：“龙哥！行李我准备好了，你先帮我带出去，我慢几天才出好吗？” 我想了想回道：“由你，什么时候出，你打我厂里的电话告诉我，我会去接你。” “ 好！”玉妹回道。
       就这样我先出了深圳，可是。。。。。。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善松斋

九，屋漏更遭连夜雨，双龙一风遭霉运
       农历1988年年初九，我带着玉妹的行李回到厂里。原以为她过不了几天就会 出到我这里，可是没想到，我等了一天又一天，还是没有她的消息；我的心情糟透了，做什么也无精打采。我足足等了二十天，终于等来了一封玉妹写给我的信。
       信中写到：“龙哥！我亲爱的龙哥！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可是，我父母不同意我们谈下去；并不是他们嫌你什么，而是我父母觉得两家太近，近得连锅香味都闻得到，另考虑到我的”丑“事你说不计较不嫌弃，但是乡亲们的言语和目光你恐怕也受不了；你说在深圳安家不回来，我父母说在外那有那么容易扎下根。我自己也觉得我父母说得在理，所以我希望你忘了我。龙哥！我没有干净的身子，我配不上你；我也曾幻想过跟你在一起幸福生活；可是我没信心，我们有缘无分，你还是忘了我吧！不要回信，我也收不到；不要打听我在哪里，就算你打听到了我也不会见你的。龙哥！我们能不能再见面就看老天吧！龙哥！世上比我好的姑娘有很多，你会遇到比我好的。龙哥！再见了我亲爱的龙哥。”

                                                                    你的玉草于年宵节

        读完玉妹的来信，泪如泉涌的我跑到偏僻的地方，嗷嗷大哭起来。那凄厉的哭声我永远不想回忆。霜打的我，如同枯蕉叶的心情，再也无心工作。我请假三天，天天在宿舍昏睡。
     好不容易我才恢复了。1988年四月的一天，老天愁云笼罩，我心仍然忧郁。我费尽了不少心血，通过多种渠道，也没有打听到玉妹的消息。我也只好暂时先放下这念头。没想到，中午，一老乡从市里（罗湖区）过来，带来的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雷。“龙哥！龙四出事了，他给派出所抓去了。”   “不是吧？他犯了什么法？”我问我老乡。“听说是偷东西被抓了。”老乡说。这下午我请了假马上跟我老乡去打听龙四的事。
        原来，龙四这人由于专门负责招熟手车工，满天乱跑，结识了不少同行。加上龙四这人好赌，无钱用时就伙同邻村姓刘的老乡，这人原在大王村一手袋厂做仓管，两人合作把仓库里的透明胶（做银包镜框用的）半夜偷出去用车拉到废品收购点卖掉。不到二天就东窗事发，我问过派出所的人，他们说这案龙四估计要办三年，要等法院办结为准。我送了点吃的和穿的给他，没见到人。我只好回厂，但心情却更加忧郁了。
        厂里这段时间货源充足，我每天加班加点，工作十四个小时。由于赶货，接连加了两个通宵。我包装部的女工有二个当场晕倒，我马上告知厂长派车把二女工送到医院抢救。工人们的意见越来越大，我向厂里申请放一个晚上不批准。女工们全部有气向我发，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实在受不了啦，于是在办公室跟老板和厂长大吵一顿，说再不放一晚我管不了她们。老板说你管不了就不要做。
        女工们终于闹事罢工了，我也十分气愤加入了罢工的队伍。这事闹大了，厂里不能按时出货，损失了不少违约赔偿金。我和几个小组长被炒鱿鱼了。第二天结完工资，老板立即就叫门卫把我们五人赶出工厂。我只好在附近租房先住下。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十，潇潇凄雨黄叶树，重上搵工艰难路。      
       潇潇凄雨，一地黄叶；苍天落泪，我心凄凉。我在反思，我是否过于冲动？我在反思，我是否过于正直？我在反思，我们打工仔是什么？是人家的“夜壶”吗？是人家呼来喝去的什么？我无奈，但我必须抗争；我必须活下去，我不相信没有我的生存空间。
        生命可以无奈和简单，但不能没有尊严；凭力气头脑做事，顶天立地做人。我们是个打工仔，我们必须为父母为家人努力干活。我必须坚强起来，重新找工作。我又开始找工了。风雨中，烈日下，工业区，建筑工地上，到处有我的足迹。饿了吃面包，困了睡草坪。在这期间，我做过建筑工二十天。有诗为证：离乡背井为生计，汗流浃背做苦力；夜宿工棚昼干活，蹲着吃饭望天夕。不久，我在罗湖区一间精湛手袋厂找到工作做啤工。进厂不久，有一梁大总管发觉我这人与众不同，找我谈话，问我原先在那干过，在手袋厂做过什么？我如实告诉他。没想到他非常赏识我，叫我做裁片部主管。他真是我的贵人，我在他手下做得很开心，管理工作非常顺利，也深得老板的喜欢和重用。我的工资收入也挺不错（1600港元）。按下不表，说说龙四的事。
       龙四偷盗案，经过四个月法院终于下了判决书，送八卦岭劳教三年。龙四原先也喜欢玉妹，也追过她，无望后也就死心了。87年尾他和梅县梅南妹阿花好上了。说起这个阿花真不错。她人长得不高，相貌马马虎虎，但却对龙四特别痴情。龙四出事后，好多人以为她肯定和龙四拜拜了，没想到她不但不离开龙四，而且对龙四比以前还更好。阿花经常去看望龙四，并鼓励他好好改造，争取减刑，争取早日出来。我也经常去看望龙四。龙四这人善于交际，又能说会道，监狱里的领导对他非常照应。叫他做印刷技术工，又叫他出去搞业务。不到二年半，他就减刑出来了，这是后话。
       我在精湛手袋厂也越做越顺，不到一年半，我被提升为大车间主管，我的工资 也由1600港币升到2100港币（1990年）。我在这间厂做了五年，正当老板要提升我做厂长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十一，悲叹好人不长寿，创业艰难百战多。
        
      1993年3月，我正在厂里上班安排生产，刚分派完工作我就回办公室喝水。时钟正指向上午九时五分，突然看见李总经理接完电话后，面色难看，一副凄容，眼含泪花。我急忙走上前去问：“李总！你怎么啦？” 他说不出话来。我扶着他回他的办公室坐下，端水给他喝，叫他好好休息。我关上门就出去工场了。
        一个小时后，办公室广播通知所有高层管理到办公室开会。李总宣布了一个痛心的噩耗，我厂老板陈生因心肌梗塞于今天上午九时正在香港家里逝世。全体高层管理一听连忙起立低头默哀。五分钟后大家面带忧容，七嘴八舌说了起来。我当场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怎么会这样？同事们把我送回宿舍休息。
        陈生今年不到五十五岁，他是个好老板。平时他很关心工人各方面问题。住的宿舍，吃的饭菜，工作时间等，那个 工人家里有特别困难，他要是知道肯定会帮忙一些。他自己平时很节约，穿的一般，但是他对工人很大方，工资给得还不错，从不拖欠工资，工人很少离开的。就在前天，他和我在办公室聊了很久，他谈到李总年纪大了，过不了多久，你要挑起这重担。我应承他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管好工厂，回报老板。没想到好人陈生英年早逝，叫我如何不痛心啊！
        这消息很快在全厂传开了，工人们先是悲痛，没几天就人心惶惶。不到半个月，李总告诉我们这间厂可能开不下去了。原因是老板娘和她的女儿无兴趣也无心经营这公司。这可如何是好呢？李总说他老了无力也无胆接过手。高层开会，决定关了这间厂。于是，我们把厂里的东西能卖就尽力卖出去。转回来不少钱发了工人们的工资，工人们全部走光了。厂里就剩下十个高层管理，我们十人不发工资，未卖完的生产设备作价分给我们。余钱全部交给老板娘。厂子经过二个多月的处理，总算完成了老板娘的交待，心里也觉得对得起老板。我分到 一部高台车，三部平车和一部铲皮机。我想休息下，考虑以后干什么好。按下不表。说说龙四吧！

      龙四在90年8月就从监狱出来了。一出来就和女朋友阿花开始了跑印刷业务。他们租了房一起住，没白天没黑夜不停地跑印刷业务。开始很艰难，几次差点没饭吃，来到我那里求救，我次次满口答应他们。经过半年多的拼搏，龙四的印刷业务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1991年尾龙四和阿花结婚了。1992年春龙四在一梅县老乡的扶助下自己开了间小小的印刷厂，设备还是七十年代的印刷设备。就这样的设备，他们夫妻越做越顺，不到一年的功夫，龙四就买了价值十万的胶印机。龙四的印刷生意红红火火，后来他又买了一台彩印机，请了二十几个工人。在95年他就拥有家产一百五十万。 按下不表。
        我休息了近二个月，这期间也托人打听玉妹的消息，总算打听到了。可是这消息令我万念俱焚，听说她已嫁给比她大十五六岁的香港佬。我也死心了。不久，我找到了伴侣结婚了，老婆是本镇人。我也决定自己创业。1993年7月我在布吉选了一旧楼房，招了六个人，利用分到的做手袋机器，开始了小作坊的加工厂生产。我利用自己在手袋行业积聚下来的人脉，开始虽然辛苦，跑上跑下，到处找单做，人也瘦了十斤，总算打开了局面。货单不断做不完，迫使我扩大生产。94年春我在布吉另一地方选到厂房，添置了不少设备，工人招了50人，也算顺顺利利，订单不断，生意红红火火。同年年尾，我继续扩大生产，又添置不少手袋生产设备，工人有80多人，一样订单不断。就在这年尾，由于裁床工人的失误，手袋面料没分好纹，加上垫纸也没分纹，就连车间也没发现问题，结果这批货全部不合格，致使我损失惨重，亏了十多万。也致使我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年尾工人工资还没着落呢？老婆哭了，我只好四处借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十二，世态炎凉人冷漠，幸得龙四解我愁。

     94年（农历）年二十，我早早出去借款。这一天我四处乱走，一连拜访了五个旧识。个个热情款待我，人人以为我是个“大”老板。酒至三酣，我提出来意，个个脸色晴转多云，诉起苦来五花八门，个个黄连树上挂猪胆。我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都是打工出身，来钱不易，又近年关，只好回去。老婆见我垂头丧气，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脸色更添忧愁。一晚难睡，第二天我又出去，二小时不到就到了朋友老李处。这个老李也是开手袋厂的，开厂时我帮过他不少忙，无论金钱和机器设备。久未相见，我和他聊得甚欢。当我道明来意，我瞧见他脸色变了一下又复常，满脸堆笑对我说：“没问题，我会尽力，二天答复你。”  我问他：“能借给我多少？”  “二天后我答复你。“他说。我跟他说这钱很重要，是借来发工人工资的，你有就说有，没有我另想办法。老李对我说最少会借给我二万。我有点相信就回去了。第三天，我再出去借钱。一方面我心里有点不相信老李，二这二万元也不够发工资。这天若借不到钱，那我的工人就麻烦了，我就太对不起工人了。我是打工出身的人，深知工人若无钱回家意味什么？所以我希望这一天有好的结果。我决定找龙四借钱，他是我最后一条救命稻草。我到了龙四的厂里，龙四出去了。他老婆热情接待我，聊天喝茶，不到二小时龙四回来了。二发小好久不见，又搂又抱，家乡兄弟就是有情。中午龙四热情款待我到酒楼吃饭，谈起往事，感慨颇多。吃完饭回到厂里，我道明来意，龙四一口答应借我十万人民币，并且开了支票叫我自己去取。我心里感激得在流泪，这发小真的不错，有情有义。我取到钱高高兴兴回到厂里。老婆看我脸带喜色，就知道我借到钱，她的脸色也由阴转晴了。
       两天过去了，老李没来电话；四天过去了，还是没电话。我忍不住打了电话给他。老李支支吾吾，说了一大堆废话，我马上挂机。幸得我没有完全相信他。这一年春节，我们夫妻因没钱不敢回家。打工不容易；自己做老板也不容易；像我们这样的小小企业家真的不容易。过年啦！别想那么多，夫妻好好过春节吧！祈求来年顺顺利利。

十三，艰苦创业只为家，老婆留守苦为娃。

      这一年的春节，冷冷清清，老婆的肚子又大起来了。自94年2月喜添千金后，今看到老婆的肚子，我觉得千斤重担压在肩上。谁叫自己是男人呢？是男人就必须肩负家庭重任。这一年的春节，我陪着老婆到处散心，不觉间春节过去了，工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由于去年年尾的影响，好些工人走了没回来，就回来了四十多工人。不过也好，因为我也不是很多订单。就这样，厂里的生产在平稳中度过。我天天出去跑单拉材料交货，忙得不可开交，也很少有时间关心老婆。想想我的老婆文化虽然不高，但对我毫无怨言，非常体贴我，又要帮我管理厂子，真的难为她了。我必须感谢上苍，给了我一位好妻子。不知不觉就到五月了，五一节那天，我又喜添千金。我这人喜欢女孩，生儿生女对我来说无所谓。老婆反而忧心忡忡，因她想生个儿子，我连忙安慰她。厂里的生意慢慢好起来了，有些余钱我马上还了发小龙四五万元人民币。龙四的印刷生意不错，红红火火。他不要我还，我说兄弟情是兄弟情，这借款你一定要收，不收不行。龙四推脱不过也就收下了。这一年过得太快了，我的生意马马虎虎。快到年尾了，龙四的印刷厂出事了。我听到这消息，急忙赶到他厂里。
        原来龙四这几年跟在皇岗开厂的台湾商做了不少生意，可以说从台湾商那里赚了不少钱，印刷厂的生意大部分也是做那台湾商人的。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那台湾商这么大的公司倒闭了，那台湾商欠了龙四200多万人民币的货款。这下就完了，这笔钱要不回来了，就算破产处理后也拿不到多少钱。龙四他欠了材料商不少钱，这些材料商天天上门催款，害得龙四不敢在厂。 我也四处帮他借款还债，好不容易才筹到十万借给龙四以解燃眉之急。这95年年尾开始，龙四天天被人搞得焦头烂额，过年也没回家。他两公婆天天出去借款还债。这苦日子过了近四个月，中途差点关闭印刷厂，幸得一高档酒店老板关生的支持，好不容易才度过这难关。这一次灾难把龙四搞得好惨，直到97年下半年才恢复原气。按下不表。
        1996年这一年，我手袋厂里的生意一般。由于借钱给龙四，我的资金周转有时也很辛苦，不过挺过去了。同年十一月尾，我老婆又生了。这一次合了她的心意，终于生了个带把的。我听到没什么高兴也没什么不高兴，因厂里走不开，我也没回去看望老婆。我原本不想生了，奈何丈母娘和我父母非得要我老婆再生一个，迫于他们的压力，也就违心生下这儿子。哎！这下我的压力就更大了，老婆只好在家养育三个孩子了。这一年过得不容易，我简直是身心疲惫。好不容易熬到年底，我决定回家看望老婆孩子，顺便休息一下调整心情。回到家里，才知当父亲不容易。这个哭那个闹，晚上睡不好觉。哎！生得太多了。早知如此，打死我也不生那么多。不过，我看到两女儿欢蹦乱跳，又唱歌又跳舞，还老是围着我转，小鸟依人抱紧我，我感到无比幸福。为了她们，我的干劲十足，年初九就回深圳厂里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善松斋

十四，金融风暴卷亚洲，倒闭声声我忧愁。

        97年年初九我出到深圳布吉厂里，年初十开工。新的一年开始了，我信心百倍，准备今年干出好成绩，赚多一点钱养家养子女。开年不错当门红，我接了一大单生意，估计能干两个多月。我不知有多高兴，做着财丁兴旺的梦，我甚至打电话给老婆报喜，谢谢老婆给我生了个好儿子，也给我带来了这大单生意。两个半月一过，我也陆陆续续接了几个小单，白天保证有事做，就是晚上不用加班。我开始有一点担忧，似乎接单越来越不容易了。尽管这样厂子生产还算平稳度过了七个月。

        1997年夏天，由于经济过热，经济泡沫膨胀，加上以索罗斯为首的金融大鳄”金融强盗“在亚洲的东南亚发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金融风暴。不到三个月，索罗斯等就席卷了东南亚，正准备移师香港，目标针对中国。中国由于改革开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一些西方国家比如美国，感到了来自中国的威胁，梦想搞垮中国。中国当时经济局面出现了透支性的经济增长和不良资产的膨胀以及市场体制发育不成熟，加上”出口替代“型模式的缺陷，中国正面临着外在和内在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困难，朱镕基一系列的铁腕政策出台了。他的政策虽然使中国过热的经济软着陆，通货膨胀的危机消除了，可是也把一些大大小小的企业搞垮了。

        从1997年十月倒闭风潮开始了，我的厂子也在苦苦支撑，越来越难接到单了。今天这间厂倒闭，转一天又一公司倒闭；天天传来倒闭声，老板们个个惊恐万分。不完全统计，到2000年有30%的工厂倒闭了。龙四的印刷生意也受到了很大影响，他好命有大老板关生帮助，勉强能过日子。我呢？这次真的惨了，从97年七月开始，每个月都亏本，苦苦支撑了五个多月，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因为那时，谁也帮不了谁，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资金雄厚者还能维持下去。像我这样的小厂，就像在波涛汹涌大海里行驶的小船，随时被风浪吞蚀。我经过多日的深思，决定关掉这间厂。虽然心痛想哭，但也无办法。

       厂子终于在98年1月倒闭了，我把所有的手袋机器设备全部拍卖了，转回来的钱除发工人工资外，所剩无几。工人早就散了，厂子没了，我的魂也好像丢了，接下来干什么呢？我的心糟透了，我的心累了，我决定回家休息。98年2月回到了老家，山里的乡亲们叫了起来，”大老板回来了！“我满脸羞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低头不敢回应。所幸的是家里的父母和妻子没有怪怨我，他们安慰我，鼓励我。我的心伤稍微有点好转。

       十五，铁腕总理我敬佩，为了养家再起飞

        98年春，我在家休养近二个月。在这二个月里，我在家反思自己，总结失败的根本原因。我的失败主要是自己造成的。我的手袋厂主要是以帮人加工为主，自己没有很强的研发技术和技术人员，自己没有品牌，自己没有好好去开发国内市场，也没有也不大可能有条件去开发国外市场。这样，命运就操在人家手里，不倒闭才怪呢。当然这场金融风暴也是一种原因。在这经济萎靡的时代，我还是挺佩服朱镕基总理的，没有他的铁腕政策，不一定有中国的今天。忘记过去就意味背叛，我至今没有忘记我非常敬佩的朱镕基总理。

     回顾一些他说过的话：“（93年）自己不勤政，又不廉政，吃吃喝喝，乱批条子，任人唯亲，到处搞关系，把国家财产不当一回事。你坐在主席台作报告，下面能不骂你吗？ ”    “  98年他当选为总理他说：“反腐败要先打老虎后打狼，对老虎绝不能姑息养奸，准备好一百口棺材，也有我的一口，无非是个同归于尽，却换来国家的长久稳定发展和老百姓对我们事业的信心。”    在查出陈希同贪污腐败案后，朱镕基震怒说：“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都将勇往直前，义无反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是一个何等正直何等强硬和言行一致的好总理——朱镕基。我的小企业虽受政策影响而倒闭，但我不会怪他，因为他是为绝大多数人民的利益而作出的政策。今日的中国不要忘记人民总理朱镕基，若当时他能管理中国十五年，当今中国的贪官就不会那么多，贫富分化就没有那么严重。哎！可惜啦！

      98年4月我通过各种关系，但借贷无门，没办法就打消再开厂的念头。我决定再飞出去打工。我回到深圳，到处找工作。那时深圳东莞，非常萧条。房子卖不出去，路已生长杂草比人头高，一万元就可入住当房主。有的地方简直像“鬼城”。当然，我的工作也不好找，通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找工，我在5月中找到了手袋厂主管的工作，月薪4000元人民币。我又开始了近五年的打工生涯。按下不表。说说龙四吧！

     龙四的印刷厂生意，停停打打，风雨飘摇。但龙四这人善长交际，每每到倒闭之时，他都能找到单维持下去，当然因关生帮忙扶助有好大的关系。不过，我还是佩服他的，他的交际手腕比我厉害百倍。可是，他的弱点就是懒和好赌。作为发小，我多次提醒他，甚至骂他。但他好像听得好烦，也许讨厌我。每每看到他要发火时，我就只好知趣作罢。龙四和阿花生了两个女儿，夫妻关系不错。阿花人不错，就是有时个性有点强，控制情绪能力稍差，以致以后受到恶厄，这是后话。

     我五月二十日到了松岗（靠近东莞长安）一间美晖手袋厂工作。这是一间近千人的工厂，我当时负责物料和裁片的管理工作，这工作对我不难容易管理。就是工资有点低，但也没办法，为了生存为了以后能东山再起，我只好好好工作，争取提升争取加工资。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十六，工作稳定我为家，别十二载缘见她
  
       我自进入美晖手袋厂，就打算好好工作。毕竟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家里老少全靠我的收入来维持，所以我必须有稳定的工作。在外资厂做事，你必须有真材实料，你必须管好你自己的职责范畴，不然你分分钟会有炒鱿鱼的危险。你拿工资越高压力就越大，所以我非常勤劳认真，恩威并施管好物料和裁片这两部门 的工作。我的心里打消自己再创业的念头。就这样，我在美晖不知不觉干了一年多，工资也提了500元。这是一间家族企业，我很难有上升空间，苦无更好去处，我也只好呆在这里。

      我经常去龙四那里。从99年的下半年开始，龙四的印刷厂生意开始好起来了。他的脸上红润，额头有光，双眼带喜，看得出这家伙内心挺得意。他跟我说：“龙哥，打工无意思，打工要看人家的脸色行事，辞工再创业吧！”  “无钱，你借钱给我，我就考虑。”   我回龙四道。“好！过二年等我有余钱就借给你。”龙四说。我连忙接口说：“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从龙四处回到厂里，我的心里虽充满喜悦，但也没有去想得那么远 。因为不现实，我还是安心工作为重。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上班——吃饭——上班——休息，天天平平淡淡，工作虽然辛苦，但心也似乎充实。

      2000年的中秋佳节，我厂破例放假二天。这一天，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我一个人到处乱逛。节日里人们，个个喜气洋洋。街道两边，商场里面 ，人山人海，热闹非凡。金融风暴带来的影响，开始慢慢远去直至消失。年青的深圳，又开始充满活气，生机蓬勃。我在国贸大夏三楼乱逛，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美丽的身影，她和一位五十左右的男人手拉着手正往四楼上去。这身影太熟悉了，我基本确定是玉妹的身影。

       虽然别离十二年了，但我的心里仍然藏了她。我马上跟了上去，就在四楼的咖啡厅里我叫了一声：“玉妹！是你吗？”我是用家乡话叫的，突然，她回身看了我一眼，撇开那男人的手，快步朝我走来。眨眼间玉妹到了我面前激动地说：“龙哥！龙哥！没想到在这里见地你。“  ”我也没想到，我还以为一辈子也难见到你了。“我眼睛湿润激动回道。那个男人也跟过来了，问玉妹：”他是谁？“  ”他是我老家一起长大的哥哥！“玉妹回他。 ”哦。"那男人吱了一声。玉妹指着他跟我说：“他就是我男人。”    我们三人一起喝咖啡，一起聊天。玉妹问我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我一五一十详细告诉她。玉妹留了我的电话，很快就和那男人一起走了。我的心不知怎么又痛了起来，感觉如同刀割一样。我一人坐在咖啡厅里，慢慢平复了心绪心伤。我清醒了，我是有三个孩子的父亲，我的老婆对我不错，我怎么可以这样情不自禁呢？我还这样想她是有点对不起老婆了。别想了，忘了吧！

       第二天，我接到玉妹打来的电话，叫我一定要在今天上午十点半在阳光酒店七楼七零七室见面。我不知有什么事，但我还是按时去到指定地点。一见面玉妹就迫不及待地抱住我，又是亲又是叫：“龙哥！想死我了。龙哥！我的哥哥！你想我吗？”  我惊呆了，虽然我心里还想着玉妹，但心里单纯善良美丽纯洁的她不是这样的 ，变了，变得我有点不认识了。我推开了她，我感觉到她爱的火焰，我非常清醒，再怎么我也不敢做对老婆不住的事。玉妹也感觉到了我的冷淡，慢慢她也平息了爱火。她跟我谈起了一别十二年  的往事。原来玉妹她原想跟我一起做工的，一起生活甚至结婚的，由于她父母的劝说，故当时寄了一封信给我，也解释清楚了为什么不去我那里。后来她一人去了佛山亲戚家，先是帮她亲戚带孩子。由于他亲戚认识好多香港佬，故不到二年就把她介绍给一个大她十五岁的香港佬。        两人结婚后，头二年还算恩爱，慢慢那香港佬就冷淡了她。玉妹虽然穿作时尚，打扮妖艳，但内心空虚寂寞。虽然凃了厚粉，但难掩憔容。说来说去，玉妹虽锦衣玉食，但不幸福。玉妹跟我说：“龙哥！我想跟他离婚，你说好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故沉默不语。“龙哥！你不要去打工了，我资助你五十万人民币去开厂吧！”  我一听心中一喜，正想回她。却又听到她说：“龙哥！资助是有条件的。我可以补助二十万给嫂子，但你必须跟嫂子离婚，跟我结婚。你的孩子我会照顾，反正我也没有孩子，我会很疼爱他们(我的三个孩子）的。“  我听到玉妹这些话，想也没想斩钉截铁地回答她：”不可能，我不会接受你的钱和条件。” 我说完转身就离去。只听到玉妹的哭喊声：“龙哥！你回来。龙哥！有话好好说。”就这样，我再次离开了玉妹。上次的离开，我撕心裂肺，长久难忘想她；这次的离开，我不怨也不恨她，就是心里没了她。       两天的中秋假期过去了，我也正常上班了。为了老婆孩子，为了报答父母和妻子他们对我默默无私的爱，我必须加倍努力工作。欲知后事，且等下回分解。



       十七，龙四助我东山起，我却回家孝父亲

       我在深圳松岗美晖厂做工，不知不觉已干了四年了。这四年我非常平稳，一直到2002年还
是管理物料和裁片两部门的工作，工资已提到4800元，也很难再提高了。老婆在家带孩子，
根本无法出来了。大女儿读三年级，二女读一年级，最小的儿子也准备上一年级了。老婆经常
打电话说她管不了三个孩子，孩子太调皮，她自己文化低，根本辅导不了孩子。我了解她的想
法。一方面孩子的确需要我回去管教，二夫妻两地分居也太长时间了。我考虑了几晚，考虑到
三个孩子以后读书要花不少钱，所以我没答应老婆回去，也做通了她叫我回去的想法。
         2002年6月的一个星期天，我去了龙四那里。龙四这二年生意不错，也有了不少余钱。他春风得意，面带红光，额头油光呈亮，面带笑容对我说：“龙哥，头二年跟你说有钱就资助你再开手袋厂，今我有余钱了，资助二十万元给你怎么样?”   我听到发小龙四这话非常激动，连忙说：“老四！真难为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我考虑三天回答你好吗？”    “考虑个屁，你不要去打工了，我们是发小支持是应该的。”龙四回道。 我跟他说，我现在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我三个孩子在老家读书，我老婆来电说她管不了，在说家中还有生病的老父亲，我必须好好考虑清楚，才能回答你。龙四听后说：“你自己考虑吧！你以后不要怪怨我不帮你就行。”我回道：“不会怪怨你的，我考虑吧。”
       从龙四那里回到厂里，我一连几晚睡不着，脑子里老是在想开厂之事。说真心话，我
也不想这样一辈子给人打工。我的个性坚强也有点好胜，我多么想东山再起啊！现在有龙四资助，若不再开厂恐怕一生也难再开厂了。我心意已定，决定接受龙四的资助东山再起开厂。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接到老婆打来的电话说，你父亲病了，看起来有点严重，你快回来吧！
       想想我的老父亲，今年已七十岁了。他老人家一辈子勤勤恳恳，节衣缩食，为子为孙，
风里来雨里去，星下出门月下归，为了我们可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毫不利己专门为子孙。可说我父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从我很小时，我的脑海里就装满了父亲勤劳的影子。灶头旁，田垄间；山岗上，菜地旁；打柴卖木，浇菜种田，背晒肉赤，背驮如弓。由其是父亲送我上学送我出门打工的背影，我一生难忘。今听到父亲患了重病，我那还有心想其它，我马上写
了辞工书交到厂里。幸得厂里王老板通情达理，叫我做多十五天就可以批准辞工。由于这节
外生枝之事，我也只好感谢龙四的资助和告诉他我回家的实情。 2002年7月10日，我回到老家松源。当时我父亲生活不能自理，由于患了流走性风湿心
脏病，虽经多方医治，有所好转，但穿衣洗澡，还需我来护理。从02年7月到11月，我到处遍访良医，带父看病。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父亲生活基本可以自理了。2003年4月我在亲戚
的帮助下，在梅城开店卖鞋。我把老父和孩子全部接上梅城住，孩子在梅城读书。2005年10
月老父又患上肝癌，由于父亲年老体弱，我不赞同动手术。因此，我一方面开通父亲，经常跟父亲谈人生，拉家常，父亲对这病也看得开；另一方面，我采取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买了不少医这方面的名贵药（金水鲜胶囊和中华灵芝宝）给父亲吃；我又去图书棺查找治肝癌的中草药如白花蛇舌草，七叶一枝花，半枝莲等煲给父亲吃；加上又买野生灵芝以及“棺花粉”和猪肉一起煲给父亲吃。当初医生说我父最多还有半年命，没想到我父亲竟坚强活了一年多九个月。
我深深记得，07年6月的一个下午，我父亲一贯很爱干净，没想到，就在我们跟他聊天时，父亲第一次濑屎了，全都濑到裤裆中，那臭味难闻得让人受不了，妈和哥受不了走了出去。我连忙把父亲的裤子脱下，先用旧衣裳把父亲的下身擦干净，再打了几盆热水把父亲全身洗干净。这臭味说真话我也受不了，但我回想起小时自己濑屎，父亲给我洗屁股的情景，我第一反应就是要马上把父亲洗干净。我至今也搞不明白，也许父亲在试我是否真孝顺？父亲终于在2007年7月去世了，享龄七十五岁。他老人家走得好安详，我也感到心安。父恩虽难报答，但我觉得勉强算对得起他老人家。
         人家说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我也算半百老人了，人到中年万事休，也不想有什么作为了。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回忆逝去的岁月，珍惜过去的友情。时光，在生命的宝典中，解读真谛；岁月，在情感的日记中，写下感动；人生，在温馨中平淡中，挥洒幸福。我自己前半生的故事就写完了，后半生就留个后人去写吧！我对自己作了一总结：有诗如下：

此命推来骨格清         孝顺仁义侠有情
浮沉凶吉由天定         多才多艺憾无精
平生衣食自丰盈         行善积德后代兴

       我的故事讲完了，接着就讲龙四的故事。

善松斋

十八，创业艰难守更难，赌性未改妻遭难

      自02年开始，龙四的印刷厂生意，接单不断，红红火火。龙四买了罗兰四色彩印机器，厂里生
产更是如虎添翼。龙四这人开始得意起来了，交的狐朋狗友也多了起来。常常泡酒吧K歌，出入高档酒店，呼朋叫友，挥霍无度。就在这时，龙四经人介绍，认识了港人王生和李生。这两人是搞投资生意的，既炒期货又赌世界杯外围马和六合彩以及开地下赌场。
      龙四跟他俩相处越来越密切，在王李的鼓动下，龙四心动了。不久龙四就投了一笔钱炒期货，又跟着他们赌六合彩和世界杯。开始龙四赢了不少钱，送女出国留学，回家做豪华别墅。印刷厂的生意他越来越懒打理了，有单就做，无单就放假，他自己也懒出去找单，整天沉迷于赌博。我知道后打了几次电话劝他和骂他。他回道：“龙哥，你不识赚钱。当今中国，靠开厂办企业赚不了什么钱的。若要赚，险中钻；若要富，险中求。只有这样才能赚到大钱，你就不要管我了。”我听他口气如此坚决又有点不高兴，也不好再说他了。我只说了最后一句：“龙四！你不管怎样，印刷厂生意你万万不可丢下不管。”
       就这样，我好长时间没有关心发小龙四了。2005年春节龙四回到老家过年。我一家在梅城过春节没回去。听人说大年初二，龙四家里被四五十人赶杀上门，场面实在惊人可怕。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手拿刀棍，叫喊想杀龙四夫妻。幸得邻里邻舍闻风赶到，把这帮凶神劝走才无事。我听到后去电给龙四，问他什么原因遭人赶杀上门。他不肯告诉我，只说小事一桩，不必大惊小怪。我也不好问下去了。2006年4月，我听到龙四妻子的右手给人砍断只剩一快皮。我听到后想出去探望她，龙四说不必。看来这发小龙四对我已没多少情谊了，我也不明什么原因。后来我听人说起龙四他老婆被人砍的原因：
      原来龙四好赌成性，基本上不理印刷生意，什么都敢赌。正因为开地下赌场，有一天她妻子言
语不当，得罪赌客，和赌徒争吵起来，两人推来推去，那人把龙四的老婆推倒在地下，龙四发火叫了几人教训了那赌徒。
      第二天，那赌徒怀恨在心，叫了一帮人进来就砍，以致砍断了龙四妻子的手。好在送医院及时
接上了。但他妻子的右手还是废了，好看不能用了。当时因为他开赌场，所以不敢报警，只好自认
吃亏。不久，龙四还是赌性不改，越来越胆大，跟人过澳门去赌。开始三天，赢了不少钱；第四天
开始，霉运来了，天天输钱。不到一星期，带过去的几百万元，全部输光。从此，龙四开始走下坡
运了。他还是没醒悟，继续借高利贷来赌。不到二年，印刷厂赌光了，两部小车也没了，还欠下一
屁股的债。幸得她老婆有先见之明，就在她的手被人砍断驳好后，她幡然悔悟了。她跟龙四签下了
财产分开互不干涉的具有法律意义的合约，才没有全部覆没。这几年龙四过得很惨，她老婆恨他好
赌成性，不听劝告，死赌烂赌，不知悔改，所以心冷不理他，也不给钱给他用。好在他以前为人慷慨，帮了不少人，所以还是有朋友老乡接济他的。龙四能不能再次爬起呢？龙四这次能不能痛改前非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等我慢慢叙说。   


       十九，落魄街头四流荡，阿花怜他把他帮。

      从2007年2月开始，龙四无所事事，天天四处流荡。他不敢回她老婆处，也许受不了他老婆的恶骂，也许他觉得无脸见老婆，也许他怕见到他的二女儿（因为爱她故无脸见她）。他低落沉闷，像霜打的茄子。他整天不修边幅，有时连吃饭钱都没就饿肚子；坐不起公交就走路。主要靠老乡朋友接济，有时也会去接一些印刷单，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也就越来越难接到单了。听人说他曾饿昏于街头，甚至被当流民收容。龙四瘦成“竹竿”了，这二年他受尽了难于形 容的苦。他有一次因病昏迷在街头，幸得有人打120抢救及时才未送命。
      龙四的老婆阿花终于受不了啦。她跟龙四生了两个女儿，两人是自由恋爱相互有感情，当年龙四坐牢她都没有抛弃他。这次她因为龙四不听劝告，死赌烂赌，才心冷，近两年不理他。现龙四落难到如此地步，她忍不住心软到医院看望龙四，两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那哭声惊天动地，听者都忍不住落泪，两公婆终于和好了。阿花自从跟龙四分财不分家后，她开了一间牛肉饮食店，生意一般。两个女儿读书生活开支就全部落在她肩上，她拼命干活，也不够两女开支。因为大女在国外留学，故当初分到的财产也用得所剩无几，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这次她把龙四接回家，是因为龙四向她保证永远戒赌，若戒不了他也不活了。阿花看在夫妻感情上，也就信了他。龙四决定回老家搞种养，阿花资助他五万元人民币作为启动资金，龙四在2010年回到家乡。
     龙四一回到家乡就干了起来，利用民房作抵押贷了八万人民币，先建猪舍，养了三头母猪，又养了八十条四五十斤的猪仔。通过一些朋友和老乡的支持（大约二万），他又挖了两口鱼塘来养鱼，龙四请了三个工人来帮忙。通过一年多辛勤的努力，龙四除去一切开支，赚了六万多元。2011年他用赚来的钱继续扩大投资，总共养了120头，五条母猪，再挖多了一口鱼塘，请多了一个工人来帮忙。这一年的辛勤努力，他又赚了八万多元，他还了朋友老乡和妻子的钱。虽然2013年养猪亏了他两万多元，但他三口鱼塘却救了他。自他回到老家搞种养，我和他的关系好起来了。聊起过往之事，他真的是感慨万千啊！我的发小——龙四终于抬起头来了。他的大女儿今年毕业，听说在国外找到工作，工资还不错；二女儿在深圳读高二。她的老婆这三年对他不错，经常关心他。龙四跟我说，他最多干多八年，还了贷款有了一定的余钱就不干了。他说：“这生累了，该养老享福了。‘’
       就在今年的5月，我收到一封信和十万人民币的汇款单。这封信和汇款单是龙四帮我代领的。这封信和汇款单没有寄信人的名字，龙四当时来电话问我，我也感到十分奇怪。于是我叫龙四先帮忙代领，有空上梅城再拿给我。5月14日，我从龙四手里拿到了这封信和十万人民币汇款单。我急忙撕开这封信，展开一看，我顿时天悬地转，一种悲伤想从心里往外冒，口不能说，气堵于胸。龙四看我摇摇晃晃，急忙扶我上床休息。经过半个小时的休息，我才回过神来看这封信。

信中内容以下：
龙哥：
      最后一次叫你了！你收到这封信，我已离开人世至少有半月了。请你不要为我悲伤，因为我不值得你爱我。龙哥！我心中呼喊了你不知有千万次，自2002年你我一别，我就一直自责自己，是我太自私了。从那时开始，我天天心里呼喊你，你听到了吗？十年三千六百五十个日子，我天天这样呼喊你，可是喊你不回，见你只有在梦里。2004年，我再无法跟那香港佬过下去了，于是就离了婚。不到三年，我认识了一位台湾商人，他对我很好。我很寂寞，因此在2008年我和他结婚了。他虽然包容我爱我对我也十分体贴，可是我心里爱的人是你啊！龙哥！我的初恋，我的芳心从来没有给过别人。当初离你而去，我实在是怕你受不了乡亲们的眼光和言语。我最后悔是没有跟你走，早知我一生忍受寂寞和痛苦，倒不如借你肩膀靠一靠，我也好过一人空虚寂寞痛苦。2011年老天爷也欺负我罚我，我患了乳腺癌晚期。虽然那台湾商人无微不至照顾我，但我还是逃避不了这厄运。今年4月，医生说我活不了半个月了。于是我就艰难地给你写这决别信。我因病花钱不少，故也没多少余钱，今托人寄信和汇款十万给你（我要求她我去世过后再寄），希望你把这钱用在村道建设上。我很想回家，可我有家不敢回。我想让乡亲们踩着我修的路，会记起曾有一位叫玉妹的山妹仔很想念您们。
       龙哥！再见了！来生见。


                                                                                              你的玉妹
                                                                                              写于 4月10日  

       今年7月7日，一条崭新的弯弯曲曲的水泥小路通往了小山村的各家各户，乡亲们个个夸玉妹发财了，玉妹是个大善人，玉妹怎么不回来？可怜玉妹听不到了，天堂里的你，乡亲们叫你回来看看家乡，玉妹你听到了吗？
       我泪眼婆娑写完了青春岁月最后一段，我在“下雨"，老天也在 下滂沱雨，难道老天也跟我一样悲伤？



                                                                   （全文完）

善松斋

                                                                                                                                                                                                                                                                                               


                                                                                    


      

                                         

无星无杠

　我读我看，还在等待下一回的文。

善松斋

善松斋

无星无杠 发表于 2013-7-19 21:40
　我读我看，还在等待下一回的文。

好了，审核好了，可以慢慢看了。

乾男

看完了，真不容易。

善松斋

乾男 发表于 2013-7-19 22:23
看完了，真不容易。

谢谢赏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