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油小腐乳 作者:廖立新
前两天,远在江西老家的五嫂在微信里索要我们的收件地址,说是要给我们寄点儿新做的腐乳。
今天下班一进家门,取件提示短信就嘀嘀地响起。兴冲冲取回来,拆去包装盒,两瓶红艳艳的新腐乳立在餐桌上。轻轻揿开瓶盖,一股家乡腐乳特有的清香四下飘溢,还没到开饭时间,举箸夹出一小块探向舌尖,在短暂的热辣之后,一股咸中带甜、绵柔滋润的感觉在味蕾上渐渐洇化,既而弥散到整个口腔——果然是家乡的味道!
我赶紧放下筷子,给五嫂点了个赞。五嫂也不客气,自豪地说:“味道好才给你们寄的呢,就是要你们多多回味家乡的味道好多一点回老家看看!”这无需思量、脱口而出的家常话语,妥妥地砸在了我的心上,砸出了一缕缕乡愁。细细数来,离开老家已经整整二十年。二十年来,由赣入闽,由闽入粤,从粤东到粤西,从粤西到深圳,一路颠簸,一路漂泊,始终都是无根的浮萍,断线的风筝,唯有乡思是心灵深处最隐秘最柔软的一泓。
还记得,每年年关将近,母亲就将大袋的黄豆倒在簸箕里,用手抹开,细心地挑拣,把生虫、残缺、变色、发霉的豆粒除去,留下大粒饱满色泽鲜亮的好豆子,再用木桶浸上一夜,浸得圆鼓鼓、饱胀胀的。接着,母亲一手摇着石磨辘轳,一手用瓢添着浸胀的黄豆和水,滴滴答答,奶白的豆浆糊糊一圈圈地从石磨缝里涌出来。再把这些豆浆糊糊烧开、滤渣、点卤、压模、滤干、切块,一排排肥白鲜嫩的豆腐就呈现在眼前。
这么多的现磨豆腐,只留一小部分鲜食,其余的一分为二:一部分炸成油豆腐,串成串,在屋檐下晾干;一部分做成腐乳,用坛子封起来,随吃随取。做腐乳是技术活。首先是豆腐要做得好,老嫩适中。其次,霉化乳化的火候和过程要掌握好,否则无法食用。装坛以后的腐乳,还有些后期工序也很重要,比如炼一些菜籽油、花生油浸入腐乳,调白酒给腐乳提鲜等等。
上等的红油腐乳,那可真是人间极品、送饭至宝啊!在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尖尖儿上,只要搁上那么一小块儿,才一会儿工夫,香喷喷红亮亮的腐乳油就从饭尖渗透到碗底。雪白的米饭上面妆点着红油,米饭的香气和腐乳的香气混合在一起,米饭搭配着腐乳,一起刺激着你的味蕾。
寒夜里,煮一锅热腾腾的阳春面,夹一箸香辣辣的红油小腐乳,在畅快淋漓中,任热汗从脊背渗出,暖意包裹住全身。望着眼前红汪汪的腐乳,身处似乎永远没有冬天的深圳,心中无端添了些怅恨与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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