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系列（3）

草帽的思想

作为一个酷爱足球的伪球迷，连世界杯这种饕餮大餐都能错过，中超开打后更是音讯全无，相熟的网友怀疑要么我被和谐了，要么我已经不在人世。其实这两种说法都错了，这个世界温饱问题的严重性远远凌驾于精神粮食之上，中年分子的我必须有这个年龄段应有的清醒。

去年，一段不算完美的浙江行，写了《我是乡巴佬》系列，自我感觉良好，也给将来的自己留下回忆的空间。回归广东后，我有了写《小城系列》的冲动，可只干到系列2就住笔不前，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的温饱之路任重而道远，没办法，生活，生了后就得考虑怎么活，最后才能考虑怎么生活。

前两篇我重点介绍了我家乡的这个小城市，一个是房价飙升得近乎变态，最离谱的是，只要你有钱开发一个楼盘出来，开发商连一个托都不用就会有人争爆头去抢着买。一个七八线的小城市，非洲的收入北上广的消费水平，他们哪里来的钱去哈当今社会的“奢侈品”？这是一个迷一样的城市；另一个是琳琅满目的风月场所，像牛皮癣一样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生存着，正规按摩的灯箱闪烁着迷人的霓虹灯，其中的调调只要问老司机，他都会用一种人不风流枉少年的高深莫测表情概括。

吃喝嫖赌四大男人的标志，如果这四样没一样沾边，你的人生几乎可打上残缺的烙印，我就曾被人耻笑“你连酒都不喝，算不算个男人”，不喝不男人的话深深刺痛了我，当时我仰头拿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的豪情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事后据同行的人回忆，牛逼，那杯啤酒足足有二两啊。想想还是年轻，区分男人与女人不是生殖器而是喝酒的话，生理学都得颠覆。当然关于喝的事我想在随后的系列中再重点说，因为说到喝酒，我记忆中有许多有趣的事，今天的重点在于赌。

这个小城市有条步行街，你如果按照大城市步行街就是商业街的思维去理解那就错了，第一，此步行街不单纯步行，汽车单车摩托车拖拉机轮流肆虐着步行街的路面；第二，步行街也就100米长的距离，还没怎么步就行到头了；第三，步行街最大的特点是没多少商家，街道两边的店铺都是麻将馆，里面摆四五桌麻将台，老板娘像老鸨子一样站在店门口招呼客人，只要你走过路过，必定会很热情地招呼：“打麻将吗，里面有位，就差你一个了”？为了30块的台费，永远的陈腔滥调，永远的直接有效。

里面打牌的人几乎都是退休或没有退休待遇但坚强活着的老人，我曾抵受不住诱惑去过一次，以40多岁的高龄稳坐麻将台，居然成了最年轻的一个，一堆七老八十的人里面，我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风光与风险并存着，因为有规定，50岁以下的人去麻将馆打牌，将被视为赌博，抓到了3000-5000罚款。同志，我一天下来的输赢才30-50啊，这罚款完全缺乏人性化，太歧视年轻人了，我迫不及待想立即马上50上，老人，在各种领域都有优先权，包括见马克思。

去年从江浙回来后，我有两个月的时间无所事事，每天都泡在住所附近的麻将馆与老人同乐，来去了不起也就三两百块，输了我开心，赢了我更开心。曾有哲人说过一句话：鉴定某个人人品好坏最好的场所就是赌台上，这里是挥洒真实人性的地方，平时再虚伪的人，到了赌桌上，人性的裸露将无所遁形。如果人的一生以90年为期限，再以30年划分一个阶段，那出现在麻将馆的人几乎已过了三分之二的时光，吃过看过走过绝大部分人生的人，按道理他们应该什么都能看开了，可现实是，赢了张开血盆大口笑得能看见没几个牙齿的后槽牙，输了恨不得把牌砸得稀巴碎，甚至你站在他（她）身后玩手机都觉得你方了他（她），令他（她）输钱的大有人在，就差责怪墙上挂东西的钉子了，这种人说好听是一如既往的真性情，说难听是倚老卖老牌品差。

我有次跟一位银行退休的老阿姨同桌，她性子急，听人说她打牌几乎没有赢过，但风雨无阻，每天都准时“打卡上班”，是麻将馆的铁粉。不管是聊天吃饭打牌，跟老人一起我从来都是礼貌有加的，跟这位阿姨打了三个钟的牌，我只能说，有些老人不是不要尊重，而是不值得尊重。她输钱了拿我撒气，我没招她惹她是前提，关键是我也没赢钱跟她是一条战线上的输友呀。我打一个牌被别人碰令她自摸跑了她怪我乱打牌；别人打牌我碰了让她没摸到想要的牌又怪我乱碰牌，搞得我很是忐忑，打牌和碰牌之前都弱弱地问：阿姨，我能打（碰）吗？气急败坏的她没好气回答我：爱咋咋地。不小心我自摸了，气呼呼地把筹码砸在台中央，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着实乐死我。

街边麻将馆的常客基本是老人，玩的都是三五块的小麻将，而那些隐藏得比较深的地方，打的麻将就不是我等穷人能光顾的地方了，不幸又有幸地没上过这种麻将桌。我见过一个卖麻辣串的年轻小少妇，从兜里掏出一万块放在桌子上打麻将，我说卖麻辣串真赚钱，我都有去卖卖麻辣串的冲动了。几个回合后，输急了的她脱掉外衣，丰满白皙的胸若隐若现，妈的我真想被这种奶砸死。哦，跑题了。

这是个全民皆赌的年代，不管城市还是农村，变迁到你不赌就没朋友没知音的年代，城市里上班一族挤不出时间去看望一下老人，但能挤出几个钟去玩麻将，农村里的人除了农忙，剩下的就是赌王时间，赌得五花八门，陆和菜，麻将，蚕豆，牌九，金花，斗牛，三公。。。经常能听到谁谁谁因为赌博借高利贷跑路了，谁谁谁又因为赌博卖了房子车子，谁谁谁又又因为赌博倾家荡产家里不得安宁。。。

说到赌，我非常佩服我的父亲，打我从有记忆起，从来没见过他摸过扑克，跟他一比，我无地自容，麻将、陆和菜、金花、斗牛、三公都知道一点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从来都点到为止，没有因赌博而跑路，没有因赌博而被人追杀让家人担惊受怕，我怀念我的父亲。

草帽的思想

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