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硬功夫背后的苦功夫 回忆起番伯姆的往事,坑尾村老人们老泪纵横,既感恩于她的医术,也哀叹她命途多舛。 番伯姆生下第6个小孩后第三天,丈夫罗运秀不幸因病去世。她曾经跟孙女罗平回忆这个艰难时刻,"知道留下会很辛苦,但小孩那么小,且看到这里那么偏远贫穷,亲眼看过母亡子夭,我留下来可以帮人接生啊。"《梅县志》记载,从民国到1956年,妇幼保健无专管机构。民国时,妇女分娩多由旧产婆接生,用蹲式或跪式姿势分娩,无药物器械,无消毒,无保护会阴;新生儿断脐用苎线扎,用未经消毒的小刀甚至生锈剪刀。如遇难产,产后大出血,胎盘不下等情况便束手无策,致使新生儿及产妇死亡率高。直至采用新法接生后,农村边远山区仍用旧法接生。 今年60岁的罗彩文全家9姐弟全是番伯姆接生,他难忘的是1971年10月,他大女儿出生时没有哭声。番伯姆通过检查,发现宝宝吸入羊水。她没有多想,扒开婴儿的嘴巴,嘴对嘴地将羊水吸了出来。很快"哇"一声,婴儿呼吸畅通,哭了出来。
熟练的接生技术被乡亲们称为硬功夫。上世纪60-70年代曾担任村妇女主任的杨玉梅介绍,当时坑尾村民只能依赖于这种硬功夫,一是缺医少药需要过硬的接生技术,二是坑尾周边多个管理区离镇上有15公里且全是难走的山路,不可能去到镇上接生。 硬功夫的背后是番伯姆下的苦功夫。 番伯姆首先面对的是语言关。罗林坤回忆,他们几个更大的堂兄们都曾教番伯姆讲客家话,"大人们要干农活是没空的,番伯姆拿出糖把小孩叫过来,然后指着面前的筷子、碗啊在比划,我们就知道她问这个应该怎么读。她的客家话就这样学来的。"学西医的番伯姆在中国还学会了用草药。梅县境内中草药繁多,为民间草药医生所采用的有近200种。罗平回忆经常帮奶奶在家门口晾晒草药,小时候要去帮忙摘艾草给孕妇。番伯姆曾经的同事卜玉梅说,番伯姆会运用自己学的知识做药理分析,法文记下的笔记非常工整。
这两件店面是番伯姆曾经工作过的小桑妇产院。 番伯姆带来的还有客家人从未接触过的医学知识。例如,产前检查、产后回访以及消毒理念等。今年69岁的罗荣祥两个小孩都是番伯姆接生,让他开眼界的是,番伯姆通过教他爱人做孕妇操,解决了胎位不正的问题。以前大家都好奇为什么番伯姆喜欢收集烂衣服,原来是制作产褥并集中消毒晾晒,并送给产妇们。 只要有产妇家属捎来口信,番伯姆必风雨无阻赶往接生。卜玉梅尤其记得两件事情,一年风灾,路上树全倒了,两人手拉手才没有被人刮倒,坚持走到了产妇家。另一次是番伯姆走夜路摔断手臂,顾不上处理伤势,忍痛先给产妇接生。坑尾村老人们往往这样形容番伯姆的形象:绿眼勾鼻的高大外国女性穿着灰色的法国风衣,披着客家蓑衣,戴着竹斗笠,照着榛火,挎着药箱来到产妇家中…… 遇到困难的产妇家庭,番伯姆不仅不收钱,甚至准备好鸡蛋和衣服送过去。 坑尾村村支书罗木杏介绍,番伯姆的接生工作主要分两个时期。1924年到1958年,番伯姆主要为村里的宗亲或者慕名找来的人接生。1958年,大跃进开始搞合作医疗,小桑村妇产院成立,主要负责水车镇小桑、坑尾、松湖、新湖、淮洞5个村的接生工作,番伯姆经乡亲推荐,一个人张罗起妇产院的工作,并坚持到1976年。"不仅是5个村,其实长期还覆盖了安和等5个村,甚至邻县的人也慕名找她。可以说一年都没有停过。"罗木杏说。 番伯姆不仅自己接生,还把周边的妇女组织起来,培养了一支接生队伍,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带出了卜玉梅、刘怀英、杨娇妹、罗远香、叶远珍等十几名助产士。卜玉梅回忆,番伯姆80岁以后多让自己去接生,但遇到问题还是要依赖番伯姆,"一次遇到胎盘不会出来,当时没有宫缩素可以打,只有赶紧把番伯姆喊过来,经过她慢慢按摩肚子,婴儿不久就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