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海雕

zhuyuansi

                         自由的海雕
                             闻雪思
                    
    它降落在峭壁裸露的巉岩上，张开巨大的双翼，维持身体的平衡。头上，是乌云集聚的天穹；面前，是波涛汹涌的海洋。海风呼呼，暴风雨要来了。
    这是一只自由的海鵰。黑羽白首，体长近三尺，翼展达两米，相貌凶猛，凛凛威风。突兀的眉骨，大大的圆眼，弯钩的嘴喙，尖锐的曲爪，爪上依稀可见紧箍的脚环和断裂的铁链。显然，它刚刚挣脱了囚锢。
    没人知道这只海鵰曾经的遭遇，没人知道这只海鵰过去的经历，没人知道它来自哪里，没人知道它要去何处。人们只能从外貌上判断，这是一只白头海鵰，也叫美洲雕。海鵰在全世界共有八门宗脉：有的叫“白尾”，有的叫“白头”，有的叫“白腹”，有的叫“玉带”，有的叫“虎头”，有的就叫“吼”，还有的叫“所罗门群岛”和“马达加斯加”。这只海鵰全身棕黑，头部和尾翼却洁白如雪，应该属于白头海鵰。
    白头海鵰是大型猛禽，海上的强者。它张趾舞爪，捕掳猎物，一蹬足，就扶摇长空；它弯嘴钩喙，所向披靡，一扬翼，便翱翔苍穹。它目光锐利，凌空盘旋，四面环视，陆地水下明察秋毫；它行动敏捷，鼓翼飞行，迎风逆浪，百里时速穿云破雾。它凄厉的唳声，能让鸟兽闻风藏匿；它凶狠的眼光，能让对手不寒而栗。它的神态始终自信、从容、威猛和坚毅，无论是飞翔，无论是巡视，无论是伫立，无论是歇息，无时不展现鸟中王者高高在上、无可抗御的风度与霸气。
    可是，这只白头海鵰似乎非常疲惫和劳累，它好像在犹豫和困惑。它想什么呢？是脱离了的困境，还是即将的艰险？失去自由的代价是舒适的：没有风霜雨雪，不愁吃喝寒热。重获自由也有多种选择：上高山，到草原，去湖沼，回海洋。高山巍峨，林深树茂，有美味的雉鸡、鹌鹑、大雁、松鼠、狍子和小野猪。草原辽阔，花香茵绿，有肥胖的旱獭、老鼠、野兔和小羊羔。湖沼清澈，波光粼粼，有鲜嫩的青蛙、蜥蜴、长蛇、天鹅、野鸭、肥鱼和小水禽。这些选择并不难，只需稍作努力，在悬崖找个穴，在大树建个巢。当然，还有一种选择：回海洋。
    海洋就在面前，波涛汹涌，广阔无限。狂风怒吼，狠狠将沉沉的乌云低低地压向海面，然后将海浪高高地掀起，狂怒地拍打乌云阴沉的脸。一层层黝蓝的巨浪轰鸣嘶喊，前赴后继冲向充满黑压压乌云的天穹，扑在海岸陡峻的悬崖峭壁，哗啦啦地甩摔成白花花的碎浪，跌落进波峰浪谷的漩涡和深渊。乌云、大海、狂风都愤怒了，乌云滚滚下压，海涛滔滔上涌，狂风翻云覆浪，将云海搅乱、纠缠，弄成混沌一片。飞鸟害怕了，躲进岸边的岩隙；游鱼畏惧了，藏匿海底的礁洞。雷霆、霹雳、闪电纷乱地前后上下忙碌，徒劳无益地企图澄清分离这混乱纷争的局面。
    白头海鵰稳稳地屹立在峭岩，平静地用嘴喙梳理自己的羽衣。它的羽衣有7000多支羽毛，它用嘴喙轻啄尾部的腺体，将分泌的油脂均匀地涂抹在每一根羽翎上。它显得那么耐心和安宁，似乎没有注意面前已乱成一团的海洋。海鵰有条不紊地整理羽毛，摇摇身子，将松动的毛绒抖落。忽然，它蹬足扬翼，“啊、啊”地叫着，飞向翻腾的乌云，飞向咆哮的狂风，飞进汹涌的海洋。它高傲地、奋勇地飞翔，嘴喙刺穿风暴，翅膀搧着乌云，趾爪掠过海浪，像一枚出膛的导弹，像一支巡航的火箭，像一道游弋的闪电。人类听不懂海鵰的鸣声，天空听懂了，海洋听懂了，风雨听懂了，雷霆、霹雳、闪电也都听懂了。这只自由的海鵰在呼喊，这只不屈的生灵在呼喊，它在骄傲地呼喊：啊，来吧，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要自由！
    这是一只自由的海鵰，一只追求自由的海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