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恒达咨询 于 2013-9-10 11:03 编辑
一博友说,喜欢雨,到了痴迷的地步,因为雨是坠落凡尘的精灵,可以给她灵感,即使被雨淋得灰头土脸都快乐。
我只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了,因为我恰恰讨厌雨。从小饱受雨淋之苦,如果我说我喜欢雨,雨若能言估计也会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小时候独自上山放牛,山上到处是坟头,有的破败不堪,露出森森白骨,天晴还好,可以走到一块空旷的地方,远远望见山下梯田里耕作的人影,聊以壮胆。要是下雨,就不得不躲进树底下,往往那里就有一个坟,你说毛骨悚然又不能跑开的滋味是什么?只恨当时还不会画个圈圈诅咒他的后人,什么地方不能埋,一定要埋在大树下?雨越下越大,必须撒腿跑了,感觉脑后冷嗖嗖的,真的像有鬼在后面追赶一样。唉,被雨淋成落汤鸡也就算了,同时还要被吓成青惊鬼,实在不是什么好回忆。
稍大,下田插秧割禾了。李绅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以此说明锄禾之苦。其实插秧比锄禾更苦,要一直弯着腰不说,雨点掉下来,溅起的泥水直接钻进鼻孔和眼睛,用手背一擦,就是花脸猫。割禾之苦更甚,夏季吧,头上烈日当空,脚下蒸气腾腾,骤然一下雨,不中暑也得病一场;冬季吧,本来汗湿的内衣难得一干,再加上雨的夹击,不伤寒都杂病了。我若为青帝,一定叫雨也来悯农,农民耕作苦,人神共扶持才好。
1991年,蕉岭下了一场罕见的大冰雹。它以雨为先遣部队,然后突袭而来,我正骑着单车上学,两边既无路树,也无人屋,结果被砸得鼻青脸肿。课间,有同学把冰雹攥成团当雪球扔着玩,我要去小便,在厕所门口被扔个正着,结果尿没拉出来,血倒流出来了,到现在额头还有个疤。祸不单行的是,放学时,冰雹都融化了,教室里到处是水迹,有个愣头青一冲,撞在我背上,我仰面摔了一大跤,屁股倒不疼,却把裤子弄得又脏又湿,一路直哆嗦。这雨啊,在天上固态折磨我一回,在地上液化又当一回帮凶,想叫我喜欢,真是门儿都没有。
很多人学了《雨中登泰山》后,都喜欢引用“有雨趣而无淋漓之苦”这句话。是的,你拄着登山杖,背着干粮,包里还有行军散、十滴水等居家旅行必备良药,被小雨淋一淋,当然挺好玩。嘴巴里叼根稻草挺酷,叼一捆试试?什么事情次数多了,都是灾难。有人说,只有成功人士才有资格甜蜜地细说从前的苦难,其实走过苦涩岁月的孩子,即使长大后过上小资的生活,也仍然对从前的某些遭遇心有余悸。
当然,雨是不可或缺的。智利北部的阿塔卡马沙漠,从1971年开始,迄今已经有40多年没下过雨,以致寸草不生,人迹罕至。只有雨,才能滋润万物。印度的一个诗人就说,雨是大地的情人。不过话说回来,情人怎么能够多呢,会死得很难看的。
讨厌雨,但我仍然希望久旱逢甘露,如果它能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那就再好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