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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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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4 19:5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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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境内的少数民族中原王朝又如何对待呢?无论是两汉时期内附的匈奴,还是盛唐内附的东突厥,中原王朝都善待之。划出地域给其生息,并提供各种生产、生活用品。如匈奴战败后分南、北两部。南匈奴内附。汉王朝让他们定居五原、云中一带。汉和帝时有人口二十几万。汉王朝每年给他们一亿九十万钱,保障他们的生活。如此厚待,连南单于都由衷地说:“生长汉地,开口仰食,惭无报效之义”。初唐灭东突厥后,得降众十多万。如何安置这些昔日烧杀掳掠的人群,唐庙堂之上展开了一场辩论。有一种主张是使回漠北。因“留之中国,有损无益”,“他日将成心腹之患”。另一种看法是,驱回原处,于情理有悖。而孔子有言:有教无类,如善待归降之众,晓以教化经年,则可变唐民,何患之有?故亦宜徙于中国边境各州。游牧农耕任其所愿。唐太宗采纳了后一种意见。而且,唐太宗还给众酋长封以从都督到将军、中郎将等官爵俸禄。允许入主长安的就有一万多家。如此仁爱宽厚地对待战败了的少数民族,与历史上各游牧民族入寇得势后对汉人的血腥屠杀、疯狂掳掠真有天渊之别!这哪有丝毫“大汉族主义”的影子?
此外,中原王朝又是怎样对待西南方各农耕少数民族的呢?诸葛亮“七擒七纵”的故事固然未必全部确实,但也反映出汉族对西南少数民族以文化融合为主而不以武力征服的方针。云贵和广西一部系在两宋和明代逐渐正式并入中国。中原王朝在那里建立了许多“羁縻州”。对这些州的少数民族不征或只征象征性的税赋。而沉重的税赋历来都是落到汉族民众的身上。“羁縻州”的知州、知县由当地酋长担任。谓之“土官”。而所谓“改土归流”的政策则从两宋到明季以至清代才完成,其过程长达八、九百年之久。可见中原王朝奉行的是以怀柔驭蛮荒的国策,并无以大汉族去强行压服少数民族。更与满清入关后“留头不留发”企图以血腥手段同化汉族的政策有天壤之别。
中原王朝和汉族人民有没有作过侵害境内少数民族和侵犯别国的事情呢?检视历史长河可以找到这样一些记录。
公元二世纪初,东汉王朝的官吏豪强压迫西北凉州地区的羌族,激起事变。东汉王朝派兵镇压被击败。战争持续进行半个多世纪。羌汉两民族都遭到极大伤害。最后由东汉名将段颖率重兵,以欺诈突袭的方法彻底击破羌兵。杀羌人四万。这次汉羌之战区别于从匈奴、鲜卑到突厥、契丹直至女真、蒙古的民族战争,因为它不是由羌族主动入侵引起。但战争的性质却在不停的摆动中。羌人反抗东汉官吏豪强压迫的起义是正义的。在起义取得胜利后,攻陷东汉城镇对汉族民众大肆烧杀掳掠是非正义的。东汉将领皇甫规惩办欺压羌人的贪官污吏。在安抚羌人的同时又坚决打击其进攻是正义的。段颖宣称“唯当长矛挟胁,白刃加颈”才能解决问题。甚至主张杀光羌人,即所谓“绝其本根,不使能殖”而发动的血腥征伐是非正义的。在这里,羌人的非正义是来自原始的报复心理。段颖的非正义是建立东汉王朝对羌人的统治。这个统治是汉族的封建统治者对羌人的统治,而不是整个汉族对羌人的统治。
因为这个统治更严酷地压在汉族人民的身上。汉族正式形成后两千几百年的历史中,汉族民众从来没有拥有过象金国猛安、谋克户的女真全民统治权、元蒙四等人制的蒙古全民统治权,和满清八旗的满洲全民统治权。故此,从东汉王朝对羌人的征伐中也引证不出大汉族主义主义。
隋唐时期发生了中原王朝征服高丽的战争。杨广征高丽的失败导致了隋的灭亡。唐太宗征高丽败而复胜则成为他那近乎完美的政治品格和人性品格中的瑕疵,实在令人为之惋惜。唐太宗征伐高丽来自他获得种种巨大成功后的骄矜之心。他对这个征伐行动负有主要责任。商议征伐高丽之时许多大臣都表示异议,遑论民众。历史事实无可辩驳地说明了中国古代并没有什么大汉族主义主义。然而有人还是坚持认为有。他们举出的根据是这样一些:汉人士大夫阶级宣扬“华夷之辨”、“华夷之大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汉人民众也歧视性地把少数民族称为“胡人”。这不是大汉族主义主义还是什么?为了支持这一观点他们还拖出现代、当代的一些情况。他们说东北汉人把朝鲜人蔑称为“高丽棒子”,海外华人把黑人蔑称为“黑鬼”等等,这还不是大汉族主义?
首先,这是把“大某民族主义”作了任意拓宽的解释。把民族歧见、乃至把日常生活中某些不够友善、不够文明的现象都上纲上线为大某民族主义。
民族之间带有歧视性的或不够文明的称呼大多是双向的。华人称黑人为“黑鬼”当然不文明不友善,而黑人同样也以“chink“蔑称华人。那是否又可由此推论出有个大黑人主义呢?而且这类称呼较经常的是带有戏谑的成份类似学生之间起浑名而已。华人觉得自己的样子平和顺眼。黑人的外貌身材个个胜李逵,怪吓人的,故以“鬼”称之。“鬼”在汉语词义中有多重意思,其中之一是怪模怪样。基于这一思维,华人把白人也称为“白鬼”,因为白人深目高鼻、多须多毛、眼蓝发红,也属怪模怪样之类。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大汉族主义。因为,如果说华人对黑人既害怕也有点瞧不起的话,那么华人绝对不敢瞧不起白人。但华人却也普遍都把白人称为白鬼。华人称黑人为“黑鬼”的原因因时、因地、因人都不同。可以是瞧不起,可以是愤恨(尤其是被黑人抢劫、欺负过的华人),可以是戏谑。但无论如何都是不恰当的。故美国法律将“黑鬼”、“chink”这类称呼都列入种族歧视的字眼,予以禁止。
古代汉人称北方游牧民族为胡人当有其缘由。“胡”字在汉语中有不讲道理的意思,组合出“胡来”、“胡干”、“胡搅蛮缠”等词汇。从匈奴开始北方各游牧民族就凭藉其悍战性不断无端入寇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这有什么道理可言,完全是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说它是“胡来”已是很轻描淡写的了。故称之胡人有何不妥?游牧民族入寇烧杀掳掠对汉族民众造成那么惨痛的家破人亡生灵涂炭,汉人称之为胡人竟然就罪莫大焉,要扣上“大汉族主义”的帽子批判之?真是岂有此理!每思至此,不禁悲愤莫名!
更何况,汉人称北方游牧民族为胡人,是恐惧多于愤恨。后赵王石勒公然明定国人劫掠汉族士人免罚。同时又禁止汉人称游牧民族作胡人,违者重罚。一次,一个醉酒骑马者突闯入宫门,再飞驰而去。石勒见了大怒。责问门卫为何不阻止他。门卫惊惧,忘了石勒禁令,如实说,那是个喝醉了酒的胡人。俗话说,胡人难缠,我哪里阻止得了他。言毕,突记起石勒禁令,吓得跪地求饶。石勒反而笑道:胡人是难说话,免罪。
名士樊坦被石勒任某地方官。有次他回京瑾见石勒。半路上被国人抢个精光。石勒见他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惊问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樊坦答:羯贼无道,把我的财物都抢光了。我这身衣服是临急找人借来的。石勒笑道:羯贼确实乱抢乱干。这样吧,我替他们赔给你。樊坦这才想起石勒禁令,惶恐不已叩首祈恕。石勒免之。石勒死后,比石勒凶恶百倍的石虎杀石勒子夺位。后赵汉人更陷入极其悲惨的境地之中。
强调大汉族主义主义存在的人们还会拿汉族士大夫阶级的“华夷之大防”之类来作为他们的论据。无庸讳言。汉族士大夫的这些论调当然不是民族和睦的言论,但它是否就等同大汉族主义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是对民族关系的一种分析、推论,并没有强调汉族优越于其他民族,因而也套不上大汉族主义的框子。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推导出“华夷之大防”系来源于惨痛的实际经验。开明汉族统治者和为之效力的士大夫阶级洞悉,对汉族百姓只要施以仁政,它是断断不会造反的。北方游牧民族则不然。你没撩拨它,甚至对它笑脸相迎,也没准什么时候它一样要突然入寇,烧杀掳掠。善待并无善报。而更为严重的是,当它的势力大到一定的程度,还会入主中原夺取皇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论,盖源于此,这难道不是对事实情况的总结吗?
汉族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民族斗争绵延两千多年,其中汉族真正占优势的时候甚少。唐太宗对民族关系的见解与典型论调大相径庭。究其缘由是唐太宗时期的中原王朝强盛无伦。汉王朝击败匈奴用了两百年多的时间。唐王朝灭东西两突厥只用了三十多年。节节取胜的唐王朝收编了大量游牧民族的军队。许多番将成为唐军将领,并确实为唐王朝的征战尽忠效力,如太宗时期的契必阿力(铁勒人)、玄宗时期的李光弼(契丹人)、哥舒翰(突厥人)等。武功盖世的唐太宗被众多臣服于他的北方游牧民族推举为天可汗,这一切使之产生了一种天下归心的感觉。故唐太宗充满自信,标榜自己与过去的帝王不同。他声称自己对华夏和狄夷一视同仁,不取偏见。唐太宗的见解当然正确,但这一正确的观点是以唐王朝在民族斗争中居主导地位、强者地位为依据和后盾。同样道理,其他居被动防守地位的中原王朝持“华夷之大防”也是有其缘由的,是一种合乎逻辑的弱者心态。
沿着历史的长河检视,还可以发现,唐太宗“华夷一体”的美好图景终究被事实击碎。中唐以后作乱的多为内附番人,755年安史之乱的元凶安禄山、史思明均为杂胡(父母系不同胡族)。764年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铁勒仆骨部人)叛唐,引数十万回纥、吐番大军进攻长安。781年成德节度使李惟岳(奚人)要求朝廷承认其继承权,未获许,遂叛。782年恒、冀二州都团练使王武俊(契丹人)因不满朝廷封赏过低而叛。784年朔方节度使李怀光(末曷人)叛唐自立.....这一波又一波的叛乱终于拖得唐王朝奄奄一息,直到五代的后晋石敬唐(沙陀人)干下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割让中国土地的罪行。
中唐以后的乱局中也有汉将牵头的,但按比率比内附番将少得多。如果把考察的范围再扩展一些还会有这样的发现。匈奴在公元一世纪未被东汉王朝彻底击败后,北匈奴远遁欧洲,南匈奴入塞内附。至三国时期的216年,曹操把内附匈奴人分为五部,已粗入曹魏行政建制。匈奴呼韩邪贵族改汉姓“刘”。尽管匈奴已相当汉化,可是,五胡十六国大乱时,首先(304年)发难灭晋者还是匈奴贵族刘渊。然而再隔四百多年到了中唐的番将作乱时,就再也没有匈奴族的动静。这就是说匈奴族已彻底融合于汉族之中。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于鲜卑族身上。据此,可以这样推论,北方游牧民族除非已彻底融合于汉民族之中,否则,总较易对中原王朝产生离心行动。故此汉族士大夫们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是一种经验的总结。这其中当然包含了对北方游牧民族的不信任、疑惧、警惕,但却不是诉求汉族凌驾少数民族之上的大汉族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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