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有很多城。每一座城,有很多人。 一座城,就是一个人。城中,有些人是这座城的脚趾,有些人是这座城的肩膀,有些人是这座城的头颅。 有一个孩子,他是这座城的肩膀以上的部位。 这个孩子,相信江湖有很多个,相信这些江湖都很神奇。有很多江湖共同存在于自己的身边。这些江湖之间,可以是他与月亮之间的距离,也可以是一弯腰的距离。 孩子相信,有一天,他举起一把刀,或是一把剑。这把刀——或这把剑——连同手——会忽然不见。那是因为他的刀、他的剑、他的手,忽然去到了所身处的江湖之外的另一个江湖。 孩子所属的这座城,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人进进出出、来来往往。若有人从高空俯瞰,一定会看到很壮观的景象。 一天到晚,很多人从这座城的东、西、南、北四道大门涌出去,走向大大小小的道路,散失在山岚之中、丛林之中、江湖之中。又有很多人,从山岚之中、丛林之中、江湖之中,循着那大大小小的道路,自城的东、西、南、北四道大门涌进去。 一天, 城里来了一名术士。 术士,会术法。 术士的术法,能让一个人在大街上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孩子目睹了这一切,他深信术士就是能够自由穿梭在江湖与江湖之间的人! 孩子向术士提出了学艺的想法。 术士不愿意随便教人,拒绝了孩子。 刚才已经说到,孩子是这个城市的肩膀以上的位置。他,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打发的孩子。 是的,孩子的父亲,在这座城池里占据着很强盛的位置。 因此,孩子能够让人把术士囚禁起来,逼他教自己自由穿梭于江湖与江湖之间的术法。 术士无可奈何,他答应了,条件是孩子得先放他出去。并且,孩子得先去另外一个江湖,得到那里的灵气。进而,孩子方能自由穿梭于江湖与江湖之间。 孩子愉快地答应了。 这个任性的孩子果然被术士送到了另外一个江湖。 这个江湖的样貌,与孩子原先所在的江湖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连一些人都是一样的。 可是,这个江湖与那个江湖又有着很大的不一样。 孩子在这个江湖里,感受到了很多、很多。 故事的后来,孩子果真拥有了自由穿梭于江湖与江湖之间的能力。 那并不是像术士一样,让某个人从大街上凭空消失。也从来没有做过,举起一把刀或一把剑,连同手都消失的事情。 但是,这个孩子真的去了很多江湖,这个江湖,那个江湖…… 从此以后,孩子不再是孩子了,孩子也不是那个任性的人了。 他喜欢怀抱着一把剑,站在某堵城墙上看着人群来往,搜寻隐藏其中的各种各样的江湖;他喜欢与一棵大树分享一壶酒,抚摸粗糙的树身,感叹无数个江湖在上面擦过的痕迹……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江湖,每个人的身边都有很多江湖。有的时候,我们相忘于江湖,有的时候,我们相望于江湖。 那个孩子说,我从你的江湖中擦身而过,只带走一滴水珠。我从这滴水珠里,默然了霜天晓角、白驹过隙的你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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