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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一到,岭南的水果便排着队登场:先是枇杷,再到杨梅,还有三华李、芒果、桃金娘……在高调的荔枝与龙眼之间,夹着似乎有点低调的黄皮。
有一年,我在北京度夏天,荔枝和龙眼都相继见着了,唯独不见黄皮的身影。问当地人,当地人一脸茫然:“黄皮是什么?”后来想想,黄皮不好保鲜,难以运输到北方,北方人没见过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黄皮如此美味,他们却未曾尝过,不由得替他们感到惋惜。
黄皮的“存在感”确实不高,比起拥有无数佳句的枇杷、荔枝,描述黄皮的诗要少许多,比较出名的,有一首明代的诗:“碧树历历金弹垂,膏凝甘露嚼来奇。木奴秋色珍如许,那似香飘褥暑枝。”用“金弹垂”比喻串串悬挂的黄皮,可谓又形象又美妙。
黄皮花也毫不出众,小小的白色花瓣,淡淡的黄色花蕊,在春天的姹紫嫣红中,一点也不起眼。果实呢,先是青色,慢慢变成浅黄,再转为带点褐色的深黄。
黄皮有不同品种。市面上的多为长长的椭圆体,上稍阔、下稍尖,状似鸡心,也就是众所周知的鸡心黄皮。而农村自家种的,常为圆润的球形,是流传已久的本地品种,俗称“土黄皮”。相对而言,鸡心黄皮肉更多,味更甜。但我仍偏爱土黄皮,用母亲的话来说,土黄皮虽个头小,又比较酸,却“更有黄皮味”。
黄皮那薄薄的果皮,包裹着半透明的白色果肉,和三四粒扁扁的绿核。有的外地人头一回吃,笨拙地撕开果皮,不知所措。我会热情地上前教他:拔下果子,轻轻咬破头部,一捏尾部,果肉便连同果核滑入口中了,最后将核吐出即可。
在农村,许多人家的院子里有黄皮树。老家的屋旁,就有一棵老黄皮树。每年暑假,从这棵树上摘下的黄皮都能装满好几袋,分给好几家亲友。有一回,我坐在黄皮树下,吃黄皮上了瘾,怎么也停不下来,边吃还边改编诗句:“日啖黄皮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今朝有黄皮今朝醉……”母亲责备我贪嘴,见劝不动,转而狡黠地笑着说:“看你今朝是醉了,明朝你就知道了。”第二天起床刷牙,果然发现牙齿酸酸软软的。即便如此,一见黄皮仍垂涎三尺,忍不住扯一个送入口中。
有的学校校园里也栽着一两棵黄皮树。到了7月初,举行散学典礼的时候,学生们会围着黄皮树,哄抢刚开始成熟的黄皮,各自抓一串离开校园,奔向欢乐的暑假。
黄皮的朴实,还体现在果皮的性味:味微苦辛,性平、微温,有理气化痰、开胃生津等功效。腌制的黄皮干也很美味,盐渍、糖渍都可以,是岭南许多地区的特产。我们常在家自制黄皮干,小孩子咳嗽了不愿吃药,却乐意吃它。
近年来,有人注意到默默无闻的黄皮,把它“请”进了奶茶店,制作成饮品,并给这些饮品取了好听的名字:“黄皮仙露”“蜜黄皮”“黄皮柠檬茶”……
黄皮还越来越多地被栽种到小区、街道,成了城市里的绿化植物。我刚搬到新家时,就惊喜地发现,楼下也栽有两棵黄皮树。今年广东的雨季特别长,好在黄皮树赶在连绵的雨之前开了花,如今已挂上了不少金黄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