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到天数: 35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5]常住居民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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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岁月的惊心动魄(删节稿)
张长兴
孩提时五婆的惊心动魄
邻居的五婆是心地善良、且善良得几乎什么都怕的老大婆。有些“小捣蛋”总爱“开刷”她——
“唉啊!冤枉呀!我要死啦!”从厨房里传来嘶裂人心的喊声。我们呼噜噜拥过去看热闹,啊,原来是寻常的“小菜一碟”——不知是谁,在她锅灶上的小小的火柴盒里放一条毛毛虫……
尽管如此,“小捣蛋”们并未收手,大家总从她山崩地裂的呼喊中得到了愉快的刺激;而且,大人们在山崩地裂声中虽然也说两句“你们不要作孽”的教诫话语,却也总在默许的笑微微的欣赏这闹剧。如此一来,“小捣蛋”们便更放肆了。
人们本来是珍惜生命而远离死亡的;但在那高压下的饥寒交迫岁月里,我们在乡间常听到“早死早赢、”“死了比什么都好”的绝望话语。其实呢,谁都在珍惜人生才一次的生命。既然如此,对生命在野蛮的不幸中的消失的“死话题”,总惹来大家的兴趣。
也许是我的五婆最善最珍惜生命吧,每当炎热的正午过后的一时上下,或是在凉风习习的傍晚,我们总坐在大门口(那时,可没午休呀),不厌其烦地听她老人家讲可怜生命之死——
受不到军队折磨的壮丁抓回来了。全连集合,逃兵被押五花大绑地推倒在地上。长官把一根大竹片——又大又长且有剌疙瘩的大竹片放在逃兵旁边,命令全体官兵轮流抡起竹片打!
“唉呀——,唉呀——”五婆生动的转述吓得我们毛孔张开,冷汗直冒,大家也在不断地“唉呀——”直到她讲逃兵死了,故事结束了,我们才不“唉呀——”,到底舒了口气。
她还讲起她娘家那里的“祭炉”故事。新开张的瓷窑。老板为了烧制出亮丽的的制品,便买了穷人家漂亮姑娘。她口中的熊熊燃烧的冲天烈焰,让我们这些听众不停地“唉呀——”;漂亮的、被捆绑的姑娘不断地往大火里推,引来了我们尖声的“唉呀——”;在姑娘凄厉的叫唤声中被刽子手推入火坑时,我们更是乱作一团的、惊心动魄的“唉呀——、冤枉啊、作孽啊……”
她还讲起可怜的小孩的陪葬:有钱人死了,为求死后不寂寞,家人便买了穷人家的才五、六岁可爱小孩。巨大的墓地里预先放好了饮水、食物,然后把小孩封进坟墓!“一连七八天呀!还听到小孩在地下哭声,慢慢地,就听不到了……唉——作孽啊,死了……”女听众在流泪“唉呀”,我们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也是眼睛在湿湿的,在不停地“唉呀”的。
母亲的惊心动魄 (旧事纪实11)
我母亲不善讲故事,也不喜欢讲故事。因她对福建长汀娘家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十分熟悉,在不断听了我五婆讲的真实的惊心动魄故事之后,也不时讲起生命的早夭。
“我娘家同族中有个不听话的年青人,还没娶老婆的,蛮不讲理,爱惹事生非。族人便私下商定:把他灌醉,活埋!不要让他活着作孽连累了我们。后来,果然成功,活埋了他。以后,埋他的地上长出的山楂,特多,特大,特甜……”
还有,我母亲还讲过抗战时间张发奎将军枪毙士兵的故事。那时,我父母曾在江西省黎川县跟祖父一起住。张发奎的军队路过,因天雨,一个士兵偷了老百姓一顶竹笠防晒,被张发现,传令立即示众处决!……
啊,还有,土地革命时期,红军驻扎在我福建省长汀的外婆家。行军时一位战士饥渴难熬偷了老百姓一个红薯,马上被发现而即刻在那红薯地里正法!……
母亲讲的这几个平民百姓之死,虽未如五婆讲的死的那么野蛮,让人竦然;然而,还是令人惊心动魄的不胜吁嘘。请问,那位族中的小青年,就算有某种不轨行为,难道父母乡亲没教化责任吗?就算其犯了法,难道不可诉诸法庭吗?族人凭什么“天条”可偷偷摸摸作出“活埋”之判决呢?这与“文革”动乱期间的“贫下中农法庭”随意处决对立面(许多还不是对立面,只是“五类分子”及其亲友而已)的“恐怖”不是一脉相承吗?
至于被张发奎和红军长官分别处死的那两名小小的士兵,则不外是符合其特殊权威的“政治秀”——装点门面、为其贴金而扬名天下之“秀”。我当然不否定革命军队之严格的纪律,但是,为什么不见枪毙因拿了百姓——一顶竹笠、偷了百姓一颗红薯的长官呢?念及此,我又不由得一声声“唉呀——”了。
阳光下的惊心动魄 (旧事纪实12)
解放以来中国大陆在二十几年的“运动”中被斗死、处死、饿死、自杀死的千千万万冤鬼,我们暂且不去提他。好在“恶梦醒来是早晨”,迎来了阳光灿烂的今天。然而,还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即使在艳阳下,还有阴影与黑暗。最近,在改革开放首善之区的广州,大学生孙志刚给强拉至收容所而被活活打死!幸好如今普及千家万户的互联网,谁也封锁不住正义呐喊;幸好如今的党中央领导人的“三个代表”,及时处理此案,且废止了野蛮的收容措施。
不久以前,我一位朋友的弟弟得了痴呆症,到处乱走。以后,千般寻找而不得其音讯。他生活不能自理,痴痴呆呆,没几天便会饿死、冻死。既然几个月不见,必死无疑;然而,痴呆的他,走不了多远啊!死了也容易见尸呀,怎么如石沉大海呢?其后,“内中人”告诉我朋友,每到节日来临,或是上面有“大人物”来,或是有什么“市容”、“治安”检查。便有特殊“垃圾车”把他们拉到与外省交界的深山老林,扔到那里“听天由命”了!看来,我朋友的弟弟只能抛尸他乡了。
还有一个真实的故事:在粤东某地,一个年仅二十左右的精神病人,生活在早早失去父亲的贫困之家。家中一如洗,衰老的母亲还要挣扎着揾钱维持生命线。基层政权没什么特别的扶困,亲友也穷,到底怎么办?最后,来个彻彻底底的“连锅端”办法--——由几个年青人押着他抛在某大城市的某垃圾场,由他在此“听天由命”
圣世之危言
被黑暗吞噬的生命我哪能讲得完呢?就是上面这些惊心动魄的死,就已让我沉闷得受不住了。不管时代如何变,黑暗总是存在;而黑暗之魔爪总首先扑向作为势弱群体的普罗大众,尤其是扑向农村,扑向最苦的农民。
让我们都来关注,帮助弱势群体,不要老是在冠冕堂皇的口号下,在灯火酒绿中作“莺歌燕舞”的官场文章。
2003年7月6日广州长洲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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