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黎无福背着褡裢去赶集,褡裢里放着二十两银子,准备还给住在街上的老杨的。老杨是他的老表,去年,黎无福的儿子结婚时,找老杨借了二十两银子。现如今攒够了,打算还掉。
走在路上,忽然见前面三岔路口的老柳树下,围着一圈人。黎无福上前观看,只见一人牵着一条狗,另一人拿着一把剔骨刀,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一打听,原来这两人在打赌。
事情的起因很无聊。这两人是朋友,都是附近大户人家的浪荡子弟,一个胖一个瘦。昨天,两人在一起喝酒。胖子吹牛说,他祖爷爷是杀猪的出身,参军后累立战功当了将军,虽然门庭显贵了,但是杀猪的绝活传了下来,他能一刀下去把猪肉分解开,挑出猪的脊骨。
瘦子当然嘲笑他吹牛,两人从中午一直争执到晚上,都喝得醉醺醺的,却无法争辩出一个结果,于是就打起赌来,约定第二天上午一见高低。
没有猪,就用狗代替。瘦子牵来了他的大黑狗,胖子带来了他的杀猪刀。众人听到消息,当然不愿放弃看热闹的机会,围了上来。
黎无福看向那条大黑狗,发现它也正看向他,一人一狗的目光一碰撞,黎无福的心里一啰嗦,感觉大黑狗的眼睛会说话,分明是在向他求救。他忍不住叹一口气,摇着头说:“可惜了一条好狗,就为了分个高低伤害一条性命,你们真无聊!”
胖子和瘦子异口同声地说:“你这么好心肠,不杀狗也可以,赌注你来给。”黎无福生气地说道:“我给就我给。”两人拿出赌约,说道:“赌注十两,要想罢赌,你只要每人给十两赌注就行了。”原来两人连赌约都写好了,各执一份。
黎无福一愣,想不到赌注这么大。要知道,教书先生一年的俸金也才十两,十两银子可以买一亩中下等的田地。可是,这两人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十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小钱。
二十两银子对于黎无福来说,就是天价,他可舍不得,转身就走,却被两人喊住,嘲笑道:“怂啦?拿不出二十两银子,就不要充善人。”
黎无福最大的缺点就是经不起激将,他头脑发热,脸涨得通红,一咬牙,把褡裢从肩上拿下来,硬生生地交出银子,叫喊道:“你们别瞧不起人,银子拿去!”
瘦子把牵狗的绳子往黎无福面前一扔,两人分了银子扬长而去。
黎无福有点晕,心里被后悔占据,却又于事无补,只得牵着大黑狗,闷闷不乐地往回走。大黑狗似乎知道他很郁闷,乖乖地跟在后面。
到了家里,黎无福把事情一讲,家里就像炸开了锅,纷纷指责他太傻。黎无福苦着脸说:“我一看见狗的眼睛,心里就像有东西在拉扯,实在身不由己。”老伴气嘟嘟地说:“你和大黑狗过吧!”
气归气,最终家人都原谅了他,知道他这人常常犯浑,以后再也不敢把钱交给他办事了。大黑狗被黎家养着,成为黎家的一员。不过,大黑狗和黎无福的关系最好,那种亲近,超乎寻常。
又过了一年,黎家攒够了二十两银子,由儿媳妇亲自包在包袱里,交给黎无福的儿子还给了表叔。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黎无福突然得了急病死了,从发病到找郎中治病再到死去,也就两三天时间。把黎无福埋掉后,大黑狗卧在坟头上,任黎家人呼唤,就是不回去。黎家人以为它会自己回来,可是,一直过了好几天,它也没有回来。等到烧头七的时候,发现它还守在坟头上。
自此后,大黑狗一直守在坟头上,饿了,自己去找野食对付,整整过了三年。当初嘲笑黎无福花二十两银子买了一条狗的村民,反倒认为黎无福值了。在坟头上守灵三年,亲人也做不到。
三年后,大黑狗还经常往黎无福的坟头上跑。
忽然有一天,小六子敲开黎家的门大喊大叫,说是大黑狗咬死了一个人。原来小六子一大早背着包袱赶集,从山上抄近路,路过黎无福的坟头时,发现了一人一狗的尸体。
大家跑到黎无福的坟头一看,大黑狗咬着那人的喉咙不放,那人的短刀捅在大黑狗的肚子里,一人一狗同归于尽。墓碑旁挖了一个坑,里面躺着一个小桃木人,上面画着符咒。有懂行的人说,这是一种灭门的恶毒法术。
那人叫苟无德,前几天和黎无福儿子的老丈人为地基的事情打官司,刚巧师爷是黎家的远亲,黎无福的儿子去说情,苟无德输了官司。
事情很明显,苟无德想在黎无福的坟头上做手脚,出一口恶气,被大黑狗发现,将他咬死。黎无福的儿子好生感动,把大黑狗埋在黎无福的坟墓边。他终于知道,有些东西是金钱衡量不出来的,黎无福的善举,无意中挽救了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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