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百灵

zhuyuansi

                         草原百灵
                            闻雪思
                    
    编辑部发来了约稿函，让我写首赞颂青年女性的诗篇。这着实令我搜肠刮肚，颇费斟酌。诗歌是以语言文字塑造文学形象的艺术，讲究比兴。何为比兴？朱子曰：“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可是，我该用什么作比喻，来引发这首赞颂青年女性的诗篇呢？女性皆爱美，最常用的艺术手法就是借鲜花赞颂女性的美丽，牡丹、月季、芙蓉、荷花、玫瑰……然而，正如唐朝大诗人杜甫所言：“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思来想去，也没能下笔。
    朋友建言，与其书房静坐踌躇，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这一走，我就跟着他千里迢迢来到了草原。一踏进草原，我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哼唱：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上面鸟儿叫。”
    是的，我来到草原，几乎天天都能欣赏到这样的美景。金色的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血红的落日往西天徐徐降下。光辉灿烂的朝霞和斑斓似火的晚霞之间是辽阔静谧湛蓝的苍穹，悠悠的白云在蓝天上自由地舒展变幻。云霄外，绿丛中，天空原野，四面八方，从早到晚鸟声不绝，此起彼伏，一曲一曲地演绎着甜美动听的旋律。
    朋友说，这叫的就是百灵鸟，草原上一种美丽的小鸟。
    我看到了百灵鸟，它们娇小玲珑，栗色的背羽，棕白的腹绒，黑斑条纹胸，弯长的细眉，灰褐的嘴喙，橘黄的脚爪，乌黑的眼珠，雌雄同居，相亲相爱，成双成对地生活在草丛中。
    观察百灵鸟的日常生活是件趣味盎然的事情。它们衔草筑巢，夫妻共同营造自己的安乐窝。每天在草原上悄悄地低飞奔跑，穿梭于原野荒漠，寻找草籽、嫩芽、谷粒和昆虫为食。它们性喜沙浴，常在砂砾上磨蹭，清理羽毛。也喜集群，往往几十只甚至上百只聚居为群，形成一个热闹的百灵鸟部落。稍受惊扰，一鸟吱警，百鸟噤声，霎时全都静悄悄地蛰伏，藏匿不动。这时往往会有只勇敢的百灵鸟突然扑楞翅膀奋力飞出，飞到空中或站在高地大鸣大叫，故意引诱入侵者离开。我到草原之时，正值春夏相交之际，是百灵鸟繁殖的季节。有些雌鸟孵卵不再离巢，雄鸟则负责觅食归哺，飞来飞去，十分忙碌。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百灵鸟都在同时养儿育女，因此，我们有幸观赏到未当上爸爸妈妈的那些雌雄百灵鸟的蜜月秀。百灵鸟是出色的舞蹈家，也是优秀的歌唱家。雌雄鸟喜欢在巢区原野互相对唱，双双飞舞。夫妻俩常常张开翅膀，一边婉转地鸣叫，一边在地上跳哒舞蹈，在低空翩翩盘旋。有时它俩忽然拔地而起，扶摇奋翼，直冲云霄，悬翔高空，嘹亮地鸣唱；而后歌声骤停，蓦地抿翅，双双像流星般垂直疾落，即将坠地的瞬间狄然翻身起飞，划个漂亮的弧度后回到空中比翼齐飞，快乐地鸣唱。
    百灵鸟舞技高超，超凡脱俗，鸣叫清脆、响亮、婉转、悦耳，洋溢着生活的欢乐，我看得屏心静息，听得如醉如痴，不禁击节赞叹：“此音无愧天籁，舞蹈堪称仙舞，此鸟可谓草原歌唱家也。”
    朋友笑言：“这并不稀奇，百灵鸟还有一手绝活，就是雄鸟极善于摹仿其它鸟禽和动物的语言，如燕子、黄莺、麻雀、画眉、黄雀、鸡、鸭、猫、狗等类的叫唤鸣声。”说着，他合掌噘唇，唿哨了数声“布谷，布谷，快快布谷。”果然，原野上立即杜鹃声声，子规阵阵。他“汪汪”几下，迅即惹得草丛里如犬临敌，吠声不断。
    朋友说，百灵鸟学舌，是出于生存的需要。它们营巢于地，危机四伏。身躯小小的雄性百灵鸟为了保护家庭，经常不得不摹仿其它体型较大动物的声音，以声东匿西，调虎离山，瞒天过海，金蝉脱壳，吓唬来敌。天长日久，代代相传，百灵鸟在大自然的生存环境中练就一身本领。它们摹仿其它动物语言，不但惟妙惟肖，而且出口成章，形成套路。朋友发出声音，诱使百灵鸟学鸡叫，从雏鸡拥挤时的叽叽声，母鸡呼唤小鸡时的咕咕声，小鸡寻觅母鸡时的吱吱声，直到母鸡产蛋时的咯咯声，雄鸡晨啼时的喔喔声，百灵鸟均摹仿得活灵活现，串联起来就宛如鸡群幸福家庭的乐章。
    我为草原百灵鸟的聪明机智折服。朋友介绍道，百灵鸟以美丽、能歌、善舞驰名世界，被列为中国四大名鸟之一，受到中华民族尤其是生活在草原上的各个民族的喜爱。国人将经训练的百灵鸟鸣叫按顺序分类命名，称为“百灵套子”，其中最赫赫有名的是“百灵十三口”。“百灵十三口”因地而异，南北有别，大体包括麻雀噪林、母鸡报蛋、家燕细语、喜鹊鸣枝、鹞鹰呼啸、黄雀喜鸣、杜鹃布谷、公鸡司晨、画眉献技、大雁迁飞、小车轴声、水梢铃响、猫号犬悻、伯劳劝耕等乐章，跌宕起伏，节奏分明，旋律悠扬，洋洋洒洒，斐然一气，组成一曲丰富多变的大自然的交响乐，令人折服，叹为观止。
    朋友侃侃而谈，滔滔不绝。他是位草原汉子，世代在草原居住生活，熟悉并热爱草原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草原的风雪日雨将他的脸膛染成坚毅的古铜色，也让他的知识如草原般广袤渊博。
    忽然，一阵银铃般清脆悠扬的歌声随风传来，我诧异道：“这是百灵鸟在唱歌吗？”朋友却说，百灵鸟虽有着高超的效鸣本领，却不会学说人类语言，最多只能摹仿婴儿的啼哭。他侧耳仔细听了听，很肯定地说，这是自己女儿的歌声。
    不久，一个身穿长裙，头梳双辫的姑娘欢快地奔跑到朋友身旁，红扑扑的脸蛋，晶莹的眼睛，甜美的笑容。
    我对朋友说：“你们家的百灵鸟回来了。”
    朋友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是的，她是我们家的百灵鸟，草原人民常以百灵鸟比喻美丽的姑娘。”
    我忽然感到灵感闪现。我决定，诗篇就以百灵鸟赞颂青年女性。我赞扬百灵鸟的聪明、伶俐、勇敢，也赞扬其美妙的歌声、婆娑的舞姿、灵巧的飞翔，更赞扬其对爱情的真挚、热情与纯洁。在我的诗篇中，百灵鸟就是自由、欢乐、吉祥和幸福的象征。我想，这样的构思，比较能充分表现当代青年女性的形象；诗篇，或许会受到读者的欢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