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外交家何如璋第四部分 对日人汉籍序跋评批8

人境庐人

清·外交家何如璋第四部分
对日人汉籍序跋评批8

                                             《与何如璋书》评批

何君阁下：

    予不足道也。数丧儿息又丧妻，气魄萧飒乎索，白发离离垂。齿脱犹能馀者，前龈三片，疏疏乎弱。近来且又数病，病则感冒，鼻酸酸乎。独有忧则成愁，愁则成叹，叹则成嗟，嗟则成慷慨，慷慨则成咏吟自慰。自阁下观之，是特枯骨之怜悲矣。然予谓万物不能自导悲，人但能导悲。愚者不能自导悲，贤者但能导悲。天所以锡于人，是性发而为情，故能悲于君则成忠，能悲于父则成孝，能悲于兄则成悌，能悲于弟则成友，能悲于子则成慈，能悲于国家则成仁，能悲于难则成烈，能悲于朋友则成信，能悲于寡妻则成和易康乐。

　　且夫四海困穷，尧悲也，尧悲而天下乐。南风之薰而舜悲也，舜悲而我民之愠解。丛脞，皋陶悲也，皋陶悲而帝歌载得矣。反之则特炀帝之行也。吾因念之，禹悲而得之，桀弗悲而失之；汤悲而得之，纣弗悲而失之；文武周公悲而得之，幽厉皇父番家伯仲允□子蹶□艳妻弗悲而失之；穆公悲而得之，始皇斯高二世弗悲而失之。悲与弗悲也，周公悲于东山而三监获，孔子悲于获麟而春秋作，季子悲于吴而太伯享祀，子房悲于韩而千金铁锥，高祖悲于时而三尺剑，韩信悲于代而汉大将，夫悲而竟于悲者，岂不悲哉？李纲悲于贬窜，岳飞悲于诛戮，东坡悲于诗，孙叔敖之祀悲于优，萧望之何祸，李广何祸，周亚夫何祸，而偕悲。范蠡悲于片舟，子胥悲于鸱夷，留侯悲于辟谷，高帝悲于黥布、于冒顿。子陵何悲于钓，梁鸿何悲其歌，陶渊明常悲于酒诗。则是推之，古之淑人、君子、圣主贤臣、忠臣孝子、义夫烈妇、顺弟义孙，大抵能皆自悲矣。天悲而日月照明，地悲而雨露通施，鬼神悲而保佑命之至矣。然则吾独平生有一悲而可也矣。

　　性情文章非二也，固谓《典》、《謨》，尧舜禹皋陶稷契夔诸君性情文章也。《诰》，周公成王召公康侯性情文章也。若此则《上书》百篇，唐虞三代君臣性情文章也；《诗》三百，商周人性情文章也；《论语》二十篇，孔子与诸弟子及其门人性情文章也；《孙子》，孙子性情文章也。下于是，则晁错能作文章，满篇皆性情，汉文之无视也。若贾谊，则稍有作意，故弗悲而曰悲，不则何事之痛哭流涕长太息也？司马迁、班固、扬雄，则荡学者之通弊也。若道不然，则何乏于要理也?韩退之以下，大抵皆是矣，学马迁而不成者矣，《伯夷传》何要理也？朱文公之言，纯乎纯君子也，《学》、《庸》二序尽矣，注释则僻矣，僻于学故也。贾谊同病，且夫一部《过秦论》作何用？宋伯纪言似矣未尽[2]，则何阙于威励之气也，然片言只句无假辞，与是同病者汉刘向。彼则精于事而此则明于理矣，是皆时之名大夫，德义风采同观，向也果而诎，味乎语气而可知。凡人有一长则有一短，惜矣！马选漫，仲舒舒，公孙野，柳子简，东坡荡，韩子气弗舒，诗蒙，要皆僻长短之譬也。仁者言霭如，义者言侃如，智者言昭如，和敦言睦如，沉潜言裕如，慈悲言悲如，高明言克如，豁言洞如，略言简如，周密言绵如，敬义言重如，聪达言益如，训导言切如，讽喻言规如，威武言劲如，推测言致如，交际言斑如，敬畏言慎如，祈请言要如。寓言泛泛，例言比比，辨言切切，理言着着，厚言笃笃，大言洋洋。而抑情者之言，婉如，恬如，荡如，暖如。然则吾言如何，道悲而未已者矣。

　　且夫朝鲜之事，物议纷纭，予常患之。朝鲜宾客鱼允中臻，迎之，予从容语次问曰：“昔日欲以船请命于贵国，公能知之乎？”允中曰：“知。”予曰：“恨乎？”允中曰：“否。”予曰：“欺也！贵国外托修好，内实侮予。”允中曰：“非。”予曰：“贵国娼妓待命于弊国人，必为所刑，是非修好规。”允中曰：“是典。”予曰：“未修好前之规也哉？”允中曰：“新规。”予曰：“是仇予矣。夫修好者，合二国人民而为兄弟行也。且人恕于内国，而严于外国，是非仇予而何？”允中弗答。予曰：“得无乃恨予关白秀吉乎？”允中曰：“恨。”予曰：“予亦深恨贵国，如何？彼丰臣者非擅命也，曩者蒙古有陷我对马，陷我壹歧，掠我松浦，转而寇于博多，贵国人常为之先锋，是深恨也。其后我窃盗掠于贵国海岸，而贵国弗遣一问使于我，直夺我对州，凡若是者二。微秀吉则我地长入于贵国矣。现对州载于贵国地理志。且秀吉是复仇之举，非擅伐之师。且吾又欲问贵国之弗释憾者，秀吉之时，贵国八道皆降，二王子在我手，独亡王殿下遁于平壤之奥，明师来而民皆之，为蹂躏七年。且沉惟敬何者？二国兵结而不解，则明任用实误也。且我返二王子，唯贵国之命，我无罪。吾欲问贵国之弗释憾，敢问我天皇即位告，征夷府废止告，对州藩停止告，太政官设置告，外务卿委任告，外务书记谕书，外务告，太政大臣告，釜山浦在留书记谕书数通，宗对州谕书，对州前委使谕书，同通事谕书，釜山浦在留馆吏撤去之告，皆漠而不省之，宜且在见问条。始者，吾谓贵国受清朝之封册，今则大朝鲜王国，权常在其手，无复明师来援，则吾入如何？其以予为英雄乎？今夫不同福，是不能共同祸，修好无用也。”是一时言，私入阁下耳。

　　何君阁下任满而归国乎，与交三年谊厚也，意者方今世界纷争之时，强弱时有，盛衰兴亡不齐。近某大国有征服朝鲜议，是否如何？为国忠孝大节勉焉。吾老无日，悲之又洞洞续续来也。

　　　　　　　                                    　　　　　　　　　　　　　 种臣手书再拜

　　将古来治功、学术、经济、文章，贯串于一悲字中，笔笔变化，语语精炼，汪洋恣肆，博大雄深。此为宇宙奇文至文，当于诸子集中求之。秦汉以后人，不能复作此种文字矣。先生怀此伟抱，故满腔悲愤，触绪纷来，再三披读，不觉俯仰自失。先生其殆移我情乎？                 　　　　　　　　　

               　　　　　　　　　　　　　　　　　　　　　　　　　　　　　　　　 何如璋

羊咩咩

看去心情很沉沉的。

人境庐人

上可谓少见奇文，读之而有多少悲叹之感，或许有多少领略。然百年前的人和事，今人又有多少能读懂？

水幽紫径

人境庐人 发表于 2012-6-17 23:06
上可谓少见奇文，读之而有多少悲叹之感，或许有多少领略。然百年前的人和事，今人又有多少能读懂？ ...

很多东西确实不懂

人境庐人

趁年轻，多读书，老年就会更享福。信不？

你的影子

人境庐人 发表于 2012-6-18 12:18
趁年轻，多读书，老年就会更享福。信不？

这句话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