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站在这九楼的天台上,我时常仰望高远极了的夜空,心想着那五只白色的大鸟到底去了哪里,究竟还会不会从这座小城的万家灯火之上悠悠地飞过。但我明白,就算我仰酸了脖子,那五只大鸟也极有可能不会再出现,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 怎么说呢?它们就像是从夜幕深处来的。宛如是夜幕深处的一点点的黑,慢腾腾地凝聚成了一些些的白,很神奇的,这些白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有其形状。最后就化成了五只白色的大鸟,哗的几声,就从夜幕里飞到了这座小城的上空,无巧不巧的,又飞到了若干年前的,站在嘉应大桥旁边一座民房天台上的我的眼里。它就这样让我过目不忘,并且时时怀想。 . 可是,终究是就这么一面,然后再也不相见了吧?——我这样说或许显得我自命不凡。那五只神奇而神气的大鸟,当时也未必会从夜空上垂下它美丽的脖子,看我一眼吧。既然如此,又哪里说得上是相见呢?只不过是我惊奇地、呆住了的,看着它们从容地与人间擦肩而过。 . 所以——它们既然是从夜幕中来的,当然还会回到夜幕中去,又缓缓地消融在夜幕之中了,一如冰淇淋慢慢地融化。想到这付场景,我的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颤抖感,觉得那真是一种美丽的事情。若果我,在死去的时候也能这样子消融在空气中,未免不是一件好的事。 . 当然,它们还会从夜幕中又缓缓地凝聚其形其状,但不一定会正好来到这座小城了。它们也许会去我喜欢的一些城市或国家,如西藏、埃及、希腊、澳大利亚一类。 . 那到底是什么鸟来着的呢?怎么会那么大,怎么会那么悠闲?当那年那夜,它们从我头顶飞过的时候,是五只并排在一起的。我估摸着,每一只都有我那么大吧?——现在的我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八十二斤。那个时候的我,可能会瘦小一点,但也绝对不容小觑。它们几乎没有拍动翅膀,翅膀轻松自然地举在身体的两侧,跟飞机差不多的。与其说是飞过去的,我觉得应该说是在空中滑过去的,似乎更为恰当。非常之悠闲,非常之安宁。看到它们,世界和平、万物和谐的字眼,毫不犹豫地涌上心头。 . 之后我和不少人说过,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或是相信世界上有这种鸟的存在,但绝不相信它们会出现在梅州这种地方。但有一个人,我暂时忘记是谁了,却很记得他说的话。他说,一晚,他在沿江金岸的一间酒吧喝酒。半夜出来,看见一只白色的鸟——很大的白鸟,有人那么大,蹲坐在酒吧灯箱上面。看见他们,立刻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如果我没有亲眼目睹那五只飞啊飞啊从夜空上飞过去的大鸟,我也不会相信他的话,就像大部分人不相信我的话一样。 . 之后,我也以这五只大鸟为原型,写了一篇故事,登载在《梅州日报》上边。我好奇的是,很多人看到我的这篇故事,其中,是不是也有人看到了那五只大鸟呢? . 那么大的白鸟,到底是什么鸟?我闭上了眼睛,仿佛还能看见它们安静地从我头顶上滑过的身姿,慢慢地掠向远方的身影,慢慢地融入黑暗的情景。 . 如今,站在这九楼的天台上,我仰望夜空。那些大鸟还会从我的头顶飞过么?它们究竟是真实的所有,还是我的幻觉?不管如何,就算是幻觉,能出现这样的幻觉,也实在叫人愉悦啊。 . 如今,我仰望夜空,真真感到这夜空蕴藏着无数的神秘。五只白色的大鸟不过是其中之一,总可能还会有其它神奇的物事出现在我眼前。只要我长久地去看它,长久地去看它……不管脖子酸成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