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诗文知多少】12——客家女诗人范荑香

夜色光明

述怀

范荑香

才听鹃啼又鹧鸪，情怀付与鸟声呼。

才疏只解吟黄鹄，地恶无劳学祀庐。

献璞抱惭还受刖，焚金休令更投炉。

此生赢得多惆怅，费尽心机总是辜。

范荑香（1805～1886），名留淑，字荑香，一字清修，广东大埔人，清末著名女诗人，有《化碧集》行世。

夜色光明

范出身于书香门第：高祖元凯，举人；曾祖觐光，岁贡生（由府州县推荐到京师国子监学习的举人）；祖彪，举人，曾任嘉应州学正（对秀才进行监督考察的地方学官）；父引颐，举人，曾任广州三水训导（协助学正工作的地方学官）。她年幼时由祖母教其读书识字，年纪稍大后，改由其祖父教读。她聪颖博学，能文能诗，其文学造诣比善吟咏的姑母堂娣等更胜一筹。她青少年时代写的诗“晶莹玉洁，清丽芊绵”（叶璧华语），如《踏青》：“天气晴和景物佳，商量载酒约同侪。寄言姊妹休行急，待我徐徐看绣鞋。”“缓步闲行过小桥，春风吹暖卖饧箫。忽惊背后来游客，退入垂阴折柳条”。又如《惜花春早起》：“流莺啼破绿烟丛，四鼓频敲漏未终。晓起先呼银烛照，海棠含笑一枝红。”再如《爱月夜眠迟》：“侍儿几度唤归眠，犹仰当空玉镜圆。立听更楼响三点，不知凉露湿金莲”。还如《掬水月在手》：“夜夜冯夷出碧宫，无端忽遇着青窗。纤纤捧起夸同伴，笑指嫦娥在掌中”。措词清新，趣味盎然，青春少女微妙心理跃然纸上。
范二十岁时，由父作主，嫁给三河汇东庠生（秀才）邓耿光，在三水学署成婚。邓当时是推荐应试的士子，他写诗不及范，常觉惭愧。婚后四年邓病逝，范年青守寡，极度悲伤抑郁，“菰塘夜雨，林叶秋风，未足以喻其萧瑟”（范玉墀语）。她在《闺怨》中写道：“永夜深深蜀魄啼，寒风吹入画楼西。如何不啄花前露，偏向幽闺自恻凄。”“遥闻孤雁渡潇湘，难寄音书到异乡。莫道恩情同逝水，三生盟誓勿相忘。”又如《落花》之一：“瑶台一夜彩云空，狼籍残香恨不穷。月下记曾怜并蒂，天涯谁与叹飘蓬。犹看蝶影来墙外，怕听莺声出院中。从古红颜多薄命，不须惆怅怨东风。”她切切实实地从心胸中流露出生死异路的无穷哀怨，诗思喷涌，情不可抑。
她未生儿女，由其夫兄将一子过继为嗣。那时夫家贫苦，夫兄弟又不顾恤，还迫她改嫁。她坚决不从，认为“贞女不事二夫”，“祖若父累代作仕宦，岂肯不顾名节，遗臭万年，以辱祖宗”。她在《荆山叔命和闺怨原韵》中写道：“可笑情媒拙似鸠，三生偷拜嘱牵牛。邯郸一梦金香散，少妇从来是莫愁！”她在夫家悉心教子读书，曾写过《课儿》诗三十六韵。及后，其父解职还乡，怜惜其穷困孤独，叫她回娘家居住，兼侍候老人。她以刺绣度日，补贴家用。她常借物咏怀，语气凄惋动人。如《即事》：“春愁无事强拈针，花样虽新不忍寻。刺到莲房心自苦，谁知侬苦比莲深！”
二十年后，范的父母均过世。此时，其子已长大，想接她回邓家供养。然而，范已因善作诗而远近闻名，不少通文墨的女士，都邀她相聚，或拜她为师。她经常到潮州、松口、梅城等地作客，很少在家居住。道光年间，大埔知县荏荃（进士），闻范名，想聘为塾师，教其女读书，范辞不往。后逢战乱，她的生活更加困难。从此，范誓志空门，长斋念佛。她曾在潮州紫竹庵住了数年，然后往嘉应州住庵。到嘉应州后，当人们知道她是嘉应学正范彪的孙女，年轻守寡，又善诗文，都很同情她，不少善女更推崇她。她到过不少名山古刹，都有留题，为人传诵。她在阴那山灵光寺也留下诗作：“森森松柏翠罗缠，无数山花艳欲然。石似飞云归众壑，峰如伸指插诸天。……”

夜色光明

她身入空门后，写诗近千首。其知识广博，才思敏捷，状物咏事精细入微，格调高雅，韵味无穷，所写的诗往往被人争相传抄诵咏。潮州太守吴云帆，浙江人，任职期间为民做过好事，在任所去世，灵柩经过大埔三河坝时，范写了五首挽诗:“坐镇全潮廿四年,峨峨铜柱郁凌烟。如何一奏南征凯，梦里逢鸡竟上天。”“鼙鼓惊天动义安，蛾眉镜掩玉闺寒。沙场霍霍磨刀去，恨不从军效木兰。”“荡寇英声耳疾雷，瘅烟翻中伏波灾。濡毫欲纪平蛮绩，窃愧班姬续史才。”“杏花红雨湿啼鹃，白下船归月夜魂。系臂难寻长命缕，买丝重与绣平原。”“白日青天宦迹留，文章经济冠瀛洲。昌黎山斗延陵剑，化鹤重归镇海楼。”吴的家属回浙江后，将所有挽诗结集出版，以范的挽诗为压卷之作。于是范荑香的名字盛传于钱塘江两岸，当地人称范为“女才子”。


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范来到梅州白土堡尼庵（今梅江区东升圣人寨锡类庵）。当时圣人寨举人梁墨林，其姊亦好诗，向范索诗稿，得三十余篇，梁墨林读后深为范的德才所感动。梁墨林与梁诗五（举人）父子惜其才、感其贞、同情其不幸，便建议向社会人士募款，择地建庵供范居住。由梁诗五写了募捐簿序，共捐得六百多两银，在锡类庵左片建一“荑香静室”，范在那里居住念佛四十多年。她在《挽墨林梁老师》中写道：“下妾无端哭上师，此生长佩戴光时。何堪回溯偷颦日，果贱黄金惠在斯。”她诗《赠梁夫人柏舟》：“自惭百里去逃秦，惆怅无涯暂寄身。他日离巢孤燕子，敢忘恩重卷帘人。”

夜色光明

范世路多艰，晚年生活清苦。《述怀》为证：“才听鹃啼又鹧鸪，情怀付与鸟声呼。才疏只解吟黄鹄，地恶无劳学祀庐。献璞抱惭还受刖，焚金休令更投炉。此生赢得多惆怅，费尽心机总是辜。”她在《述恨》中呼出了当时社会那个阶层妇女与命运抗争的呐喊：“被害何因实可伤，八旬孤苦痛凄凉。门无关键厨无火，炉有寒灰地有霜。病里饥寒惟自泣，健时劳力为人忙。于今何处求生计，血泪遗书诉上苍。”后来范年老病逝于静室中。今锡类庵已被拆除。荑香静室则于1960年为范的第四代徒子、梁家后裔碧环拆去，曾辟为普育小学足球场的一部分，现已建为“客天下”旅游产业园正门广场。范之墓在原荑香静室背面的山上，年久失修，墓碑不可辨，现已被“客天下” 旅游产业园征种五大洲吉祥树。嘉应诗社、市宗教协会及千佛塔院有关人士已向梅州市有关领导及建设“客天下”的广东鸿艺集团有限公司提出设立诸如“荑香阁”或其他纪念范荑香文物项目的建议，要求保留客家才女的重要文化遗产。该项目目前尚待筹建。


范一生写了很多诗，以《落花》、《闺怨》两首最为人传诵。她晚年时，欲将其诗稿尽数焚烧，幸得其内侄范玉墀，从火炉中夺回一部分。太守黄篑山与梁墨林等对范诗评价很高，将诗汇编成册，题名为《化碧集》，梁墨林作序。将刻版印刷时，范不同意，便作罢。直到范逝世后的1916年，梅人管又新在梁墨林、范玉墀手中得到范的诗稿，并得到范的亲属邓奖仙所提供的《荑香诗集》，汇编成《化碧集》，中国近代教育家、原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题写书名，制版印刷了几百册，很快就销售一空。不久，管又重印了一次。1933年，梓里范元将荑香诗入编《松山丛集》。1943年，梁墨林的曾孙梁宪民编印了《重刊化碧集》。1959年，马来西亚叶荣燊编印了《重刊梅县锡类庵化碧集》。初刻、重刊两种版本，均有晚清举人梁墨林、岭东著名女诗人叶壁华及中国近代启蒙思想家严复等五十多位社会名流为之题诗共一百一十多首。对范诗，梁墨林盛赞“真可骇心魂，泣鬼神”。 香港《探海灯日报社》社长张闵生惊叹：“集中诸作，词意沈博，风骨凝重”，“余披览既竟，未尝不震其才华逸举、清思藻发”。省立梅州师范学校李泌若称：“诗于悲愁怛恻之中，寓端庄俊逸之气，而扫尽一切柔靡绮丽之习”。叶荣燊说：“世之爱好范诗者，每以不得一读为憾！”梁宪民谓《化碧集》“书甫脱版而纸贵一时。”范诗造诣之深与影响之广可见一斑。

江湖看客

拜读了
客家真是：才女多、贞女多、孝女多、烈女多 · · · · · ·

家在江南

客家才女多。

小小妖

客家女诗人都不错。

乾男

谢谢大哥分享，了解客家人文很有意义。

夜色光明

小小妖 发表于 2012-2-26 09:23
客家女诗人都不错。

女诗人了不起

若水

了解客家人文很有意义。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