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春萱 壹 . “你是华侨场的。”一声肯定而高兴的、夹裹着久别重逢喜悦成份的话语,顺着说话者灿烂的笑脸,弥漫在我的眼前的时空中,亲切地越过我的耳膜,进入我的心田。 . “是,是,是,我是。您是?”我惊疑而高兴地回着话,连忙朝对方伸出手。握着对方温暖的手时,我拼命搜索关于发出这句问候的脸属于哪一个名字,然而未果。 . 我倍感尴尬之时,我正站在一片热忱的土地——蕉岭县新铺中学的百年校庆现场。从对方穿着的制服中,我知道这个认识我的中年人不是其他校友,而是学校的老师。我连忙加了句:“老师好。”对方呵呵笑,说:“当年我就知道你会有出息。”老师的夸赞更让我汗颜,因为,随着记忆“搜索软件”在脑海中忙乱运作一番,我还是未能把眼前这个亲切的中年人和某个名字关联起来。 . “志平老师,试验室的。”这时,在喧天的锣鼓声中,我旁边站着的当年的班团委书记凯雄同学给我解了围。凯雄同学和志平老师在母校90周年校庆时见过面。 .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吧?理化试验室的老师,还兼开学校广播。”凯雄打趣说。我连连点头,我确实想起来了。在母校念高中三年,在念高一时,每周有两堂课要到理化试验室分别做物理和化学的试验,志平老师是管理理化室器械的老师。 . 志平老师看我已搜索到当年彼此有关的影子,也高兴地呵呵笑。 . 那一刻,感动两字已随着心田涌动的暖流灌遍我全身。想一想啊,志平老师见我时,我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女,而今,我已是十五六岁少年的妈妈了,岁月的流逝令石头也已风化,何况是肉身凡脸!人世变幻已几许,沧海桑田又几回!而志平老师作为一个试验室的老师,当年念高一时,一周里只见到两次面,而后,在高二高三时,我因选读了文科,便很少见面了,而志平老师在我阔别母校后的这20多年里,又是见了几多学生,此番相遇,居然能一眼就认出了我。这种记忆呵,除了老师,还能隶属于哪些职业。 . “我当年就知道你这样的学生会有出息。”志平老师见我终于认出了他,非常高兴地又说了一句。 . 听老师这么表扬,至今尚属大海沉沙的我觉得甚是惭愧,不过,老师心目中对学生是否出息有自己慈爱的判别。有出息就出息吧,在百年校庆的热烈气氛中,我也很乐意让心中时刻暖哄哄。志平老师随后补充何如会觉得我等小辈将来会有出息,是因为当年念高一时,因为我喜欢理化而酷爱试验,可是,因为当年的办学条件相对弱一些,实验室内的仪器在开放时便显得僧多粥少,而我因喜爱做试验,有时和同伴路过实验室时,看门开着,而有还有闲空着的仪器,便会和同伴一道进去,央志平老师额外为我们开小灶…… . 当年距今已逝近万日,可是,志平老师说起当年实验室的这些关于学生好学的点滴,却如同昨日刚刚发生,而且这些往昔在我自己,都已忘得几乎不见影踪。倘若志平老师是个女同志,我真感动得好想来个熊抱。 . 谢谢您,志平老师,谢谢您对一个普通学生的记得。您或会不知道,这些平实的话语,会是百年母校对回娘家学子的继续前行的一种多么厚实的鼓劲——于大千世界,你是沧海沉沙,而于母校老师的心田,你就是一个唯一的你,而因这唯一,你也便有了专属于你的价值…… . 贰 . 校庆当日,让回娘家学子感受到百年校庆的温暖,始于母校大门外开始的对所有回校校友一致的欢迎仪式:开心的锣鼓热烈的掌声红红的地毯,一切的一切,让我们充分感受到这片曾经熟悉的校园的亲切。志平老师,便是我们走向母校大门台阶后,在校园里见到的一个教过我的老师。 . 从我在母校念书的上世纪80年代末至今,已过去20多年。20多年来,母校的校园建设已有很大的变化,当年我们念书时,大部分校舍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至今,我们再见母校时,虽然校园的范围以及教学楼的格局基本和原来一样,但保留下来的旧教学楼只剩下一栋了,和那栋旧教学楼一起保留下来的,还有校园里已种了大半个世纪的树们。只是,树们已长得高高的,不再只是20多年前我们所见到的虽不高却很婆娑的样子,如今,婆娑之外还饱含着高大,这或如我们这些当年的芳华学子们,走出校门,经历了尘世的洗练之后,更多了几多人世的阅历。 . 母校,因它特有的温暖,总能让人感受特别的感动。 . 叁 . 当日,特别的感动继续在母校呈现着。中午约12时,一系列的校庆仪式陆续结束之后,我们在母校新建的礼堂午宴,酒过三巡,大家陆续离席往各自的敬酒对象表示敬意。我的老班主任达志老师指着一个年长者对我们说:“你们看,那是上世纪60年代的老校领导,已经88岁的高龄了,身体还多硬朗啊,他老人家也是我的老师亚夫老师。” . 听到“亚夫老师”四字,我心头一阵激动,那可是我母亲的老班主任啊。我母亲也毕业于新铺中学,是母校六三届的校友,当达志老师要前去向他的老班主任亚夫老师敬酒时,我赶紧也跟着一道前往。在亚夫老师面前,达志老师对我这个小辈作了简单的介绍,并表明我是替我毕业于六三届的母亲敬酒后,亚夫老师问了我母亲的名字,后来老人居然说:“你说的是哪里的某某某,当年叫这个名字的,有三个:一个是谷场下的,一个是吉塘村的,还一个是马会上的。”我连忙说是吉塘村的,亚夫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代问你妈妈好。” . 从1963年到2011年,读者朋友,你说,已过去多少年?一个当年的校领导,能记住当时叫这个名字的学生有3个,而且,学生住址的具体方位都还印在脑海,你说,除了老师,还有谁愿意有这个记忆。 . 说起母校,在文革前的高考历史中,是非常的辉煌,1958年,曾是全省高考冠军,而蕉岭县第一个考入清华大学的,就是新铺中学高毕校友。 . 在亚夫老师温和的话语中,我再次感受到感动已满满实实地填在我心扉,后来,当我把亚夫老师关于有3个某某某的说法跟我妈谈起时,我妈妈也很高兴,说,当年名字重复的同学是有好几个。 . 肆 . 午宴中,在大伙继续向四周搜寻对象敬酒时,大伙看到当年教地理老师的宣兰老师。我认不得老师了,已年过70的老师也认不得我了,但是,老师认不认得不要紧,重要的是,在20多年后,我依然能见到老师和蔼可亲的笑脸。 . 宣兰老师教我们时,刚从兰州调回来不久,客家话已不太会说,宣兰老师那时的课一周大约3节课,他的课讲得很好听生动,讲课时多有提问,但宣兰老师提问,从来不会只提问成绩好的学生,基本会顾及大伙,看学生的神色也是一视同仁,所以,那时对宣兰老师应象蛮好的。敬酒时,为表示感谢和敬意,我像其他同学一样,递给老师一个小小的利事,老师推诿,说:“不用不用,你们年轻人花钱的地方多。我用的钱有,我自己有工资。”那语气那神态,就像是我慈爱的老外婆在每年过年时接受我们孙辈的利事时所呈。 . 感动,再次从心田荡过,或是几杯客家娘酒给出的力道,那一刻,我居然有想哭的冲动。 . 谢谢您,宣兰老师,谢谢您给我慈爱长辈的感受,也再谢您当年平视每个学生,没分厚薄。 . 都说老师是人类的灵魂工程师,都说老师是太阳下最光辉的职业,还有哪个职业的普遍光辉度可和老师相比? . 而早前,在母校百年华诞的庆祝仪式筹备中,我见到现任母校校长宋伟清老师,他是当年母校的校团委书记,说到我的文字时,宋校长居然能说上当年我投往校刊——槟山文学社的文章…… . 那些文章,我自己真的都已忘记,可是,老师却记得。老师说,那时不认识我,只觉得这些文字颇有文采,也便记住了写这文字的名字。 . 呵呵。同学,老师记着你呢,还不加油。 . 伍 . 午宴后,为这难得的聚会,母校领导还组织了一场足球友谊赛,对抗双方是校友队和校工队。足球的飞奔突进中,一个新的百年起点已在开始。 母校,是让人感动的地方;而也有种感动,它,隶属于老师。
2011年11月11日校庆当日 |